——记往日所见所感,以留景象勉存惶惶不安中的一点小欣喜。(我的校园生活)
(一)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世界遗忘之地里有所监狱,在监狱里,有一位世界上最厉害的魔法师,他会全世界上最厉害的变身术。他曾变幻成小孩、大人、老人、动物、玩偶等行走世间,他在人间不断替换身份,见过人间闹剧,人间至善至纯,他也曾努力成为过人群中著名厉害的人物。是的,他的寿命很长,长到他忘了自己活了多久,长到他忘记了自己最初的名字。他太厉害了,行迹无踪,变化多端,你四周的一切都有可能混杂了他的身影。
世间的魔法师不只他一个人,可他是最厉害的,他知道许多的秘密,也会许多失传的古老魔法。魔法师们都嫉妒他,嫉妒得发恨,人们都畏惧他,畏惧得嫌恶。他们一起设计了一个阴谋,准确来说不能说是阴谋,而是光天化日之下的残害,他们把他的心脏挖出,藏在永远是雨天的未来,把他的肉体封印在永不衰败的佛寺里,每日清晨都会有带着强化封印咒语的钟声响起,他们拿他的灵魂没有办法,只能将他的灵魂囚禁在布满禁令魔法的监狱中。
存在于世间的魔法师都把他称为“傀”,怪异如鬼魅如影随行的人。
(二)
傀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被“分割”了。他现在灵魂被囚禁,除了刚开始因分解肉体和灵魂带来的虚弱,无法破解来自世界九大魔法师的魔法禁令外,他早就可以随意进出监狱甚至离开。不过,他并不想离开。在傀对过往仅存的记忆中,他一直在飘荡,居无定所。监狱勉强算是他的居所了,毕竟是为他建的,也是因他住在里面才运作的。
这所监狱的运作和别的监狱不同。犯人只有傀一个,还只是灵体状态。再加上世界九大魔法师他们自己对他们的魔法禁令太过自信。所以定期有人驻扎看守就好了,而且看守员也不是专门正规训练的,而是实习魔法师协会派遣的实习导师。傀不管来的是谁,都捉弄得不亦乐乎。渐渐的,监狱里傀的凶残暴虐名声打响了,这下实习导师都不愿意再来监狱监管傀了,于是,实习魔法师协会就将此项任务交给实习魔法师学生会负责。每年都会有四五位位学生被推选来监狱,这些学生一般都是在魔法师学院中的受气包。
自从来的都是“受气包”后,傀深感监狱的无聊,他对捉弄这些人不感兴趣,他并不喜欢欺负弱小。不过,这些明明性格或懦弱或温和的人们,相处起来鸡飞狗跳吵闹的很,傀看着觉得神奇,原想毁了监狱出去畅快玩的想法放了一旁,现在想着这么几个人能折腾到什么程度,闹得会多精彩。
当几个看起来温和的人相处在一起,存在着较强势的人,存在着菟丝花般的人,存在着懦弱自卑极的人,存在着温柔美好的人……这些相反相似的特点,在一些细微的不可控的心理要求满足下,迅速的形成了新的压迫者和被压迫者。
傀想得明白,深深得觉得无聊。
还是毁了这鬼地方吧。傀是这样想的。
监狱在世界遗忘之地上,遗忘之地是一座悬浮在天空中的岛屿,云朵层层包裹,下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地面出现裂纹,阵阵轰隆随之响起,遗忘之地不过瞬息间四崩五裂,向大海坠落。监狱因禁令魔法完好无损,从空中坠落时也未曾有崩坏迹象,在监狱里的人刚听见了巨大的轰鸣声,身体就传来了失重感,脚一下同地面分离,一下又重重的摔回地面,惊叫声从口中飞出。
傀看着那群人挣扎害怕的样子,笑了。
“傀!是傀!他从牢房里跑了出来。”
听到这样的声音,傀不高兴的皱起了眉,从他的藏身处飘了出来,抬手,那声音的主人一下就昏过去了,还想做什么的时候,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傀大人,请放过他一次吧。”
傀歪头看着说话的人,是一位怀孕的女性。刚才傀看到那出言不逊的人明明对怀孕的女性扇了一巴掌,怎么会为了压迫者说话?还是在一众欺负她的人的同伙中率先发言?
“傀大人,遗忘之地已毁,必会惊动九大魔法师。而那个人是第二魔法师的孙子。”
哦豁,原来是为了他不要过多惹上不必要仇恨着想啊。
傀喜欢对自己有善意的人,他飘到怀孕女性前,仔仔细细的看看她的容貌,最后在她脸上左眼下的泪痣点了点。怀孕女性不适的眨了眨眼,她觉得傀点过的地方略有些发烫。
“傀大人,这是?”
“一个祝福,但不知道祝福什么好。那你只要你想的那便如愿吧。“
傀不待怀孕女性再度说话,就拍拍手,将在监狱里的人全都转移到了厚厚的云层中。再拍拍手,监狱开始一寸一寸的消散。
傀浮在天空中,看着监狱化为灰烬,看着遗忘之地落入海中激起巨大浪涛,开心的叉腰大笑,随后就消失了。
怀孕的女性坐在云层中听见了傀的笑声,原因在一个人云层中的惊慌顿时消散,目光温和诚恳的看着傀所在的地方。
“希望傀大人也事事如愿。”
(三)
傀现在被困在一个熊娃娃的躯壳中,灵魂形态的他极其虚弱,连抬手去吓唬下面前这个拿脸蹭他脸的小女孩都办不到。
傀从监狱逃出后,以灵魂形态快快乐乐的玩了一百多年,期间干了不少给魔法师协会添堵的事情。那九大魔法师都是饭桶,别说抓他了,连他的样子都没见到过。而他现在这副样子,都是因为那群魔法师自大造成的。他们把他的躯体藏在永不衰败的佛寺里,永不衰败?可如今呢?拆迁大队一铲子捣毁了他的躯体。他一部分的元神在躯体中,用来保躯体不腐败,现在躯体被毁,反馈重创了他的元神,导致他现在灵魂的虚弱。
灵魂虚弱也不要紧,他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仍是那个猖狂,傲视群雄的天下第一魔法师。
不过,魔法师协会虽说是找不到他,但是神罚将近,而九大魔法师对神使诉说一人罪状的权利为神悯,这对于他现在这个状态来说实属麻烦。
魔法,是天神恩赐的礼物。为防止魔法滥用为祸世间,天神派下神使,对世间魔法师进行评判,此为神罚。神罚时日不定,但临近时,身为魔法师总会有预感。
傀现今困于熊娃娃中也是意外,元神反馈重创来的突然,他在天上飞着,瞬间两眼一黑,等醒来时就发现在一个熊娃娃里了,并且有了一个新名字“挪威”,还有了一个女孩子做主人。
“大家好,我叫阿光,我最喜欢的书是《稻米笔记》,我希望能考上哲江大学。”
站在讲台上的少女正在做自我介绍,披肩短发,戴着方正的黑框眼镜,刚好遮掩了她左眼下的泪痣,衣服袖扣严实的扣完全部,双腿合并站得挺直,是一个古板沉闷的形象,但是开口说话时,声音清脆坚定,眼睛里尽是自信飞扬。
那就是我的主人,阿光。
挪威想,阿光瞧着哪里都好。如果没有喜欢半夜紧紧抱着他睡觉,爱拿脸蹭他脸,在他能动后悄悄挪了位置,她找不到,瞬间红了眼睛的习惯就好了……不过嘛,挪威自己其实挺受用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挪威大度的想:随她吧,谁让自己是天下第一的魔法师呢?
平日里,等要去教室时,阿光就将挪威放在宿舍的床上,平躺着,拿一堆书将他围着,摆放整齐,遮住了他,也不会被宿管批评。若是夏日,阿光还会放个小风扇对着他吹,若是冬日,就给他裹上几层保暖衣。等放学回到寝室时,就让挪威和她一块坐在书桌前学习,这是,挪威就会悄悄靠在她身上,在悄悄抬头看着她,常是夜深人静时唯她一盏暖黄的灯,她笔下沙沙。等到要睡觉时,她笔一放,灯一关,刚做完的习题就随意摆在那,往后一躺,伸手一捞挪威,在一扯被子盖好,亲亲挪威后,眼一合,就入睡了。
阿光的学习,挪威看得不解。在学校日常生活中,上课认真听,笔记认真做,课后习题不断,一天的时间满满当当。挪威看着小女孩眼下的乌青,眼中的疲惫,心疼得很,不解她为什么没有拿第一。阿光好累啊,挪威好心疼。阿光对学习有种执着,别人看来她是学习刻苦,对学习充满热情,但挪威清楚并不是。好几次夜深时,阿光写习题写着写着就停了,没有写完,依然关灯躺下,没有合眼入睡,而是静静的抱着挪威,或许过了很久,或许只有一小会,她小小声的和挪威说:“我没有在认真学习,读了十几年的书,日日都是在完成作业,我觉得成绩不好,算浪费时间太亏了……我其实没有哪科不喜欢,都喜欢都想学,可是好害怕啊,成绩太烂了……而且我好笨,学着好累,“认真”这种印象实在是把我架得太高了”
阿光的日复一日,挪威仔仔细细的陪伴品尝。挪威的寿命太长,时间的点滴,时间的变化,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值得一提,那些辉煌的曾经,那些平淡寂寞的过去,同现在偷偷靠在小女孩身上感受她的喜怒哀惧,都不值得一提。他流连人间,朝欢暮乐,一直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现如今在这小小的地方找到了安心,享受着隐秘的安全感。
他知道阿光的分数是如何一分分加上去的,他知道阿光的日记本会记什么,他知道阿光安静时脑子会在想什么,他知道阿光实际是有多难以入眠……好像、好像挪威于阿光是必需存在的。
挪威,喜欢阿光,很喜欢阿光。
(四)
……
日日一个亲吻,夜夜一声晚安。
日日等待她归来,夜夜她拥抱入睡。
这些,挪威已经不满足了。
他也想要亲吻他的姑娘,他也想要对他的姑娘道声晚安,他更想将他的姑娘抱入怀里。
那么久都是在流浪,他以为他可以等。
只是来不及了。
他的姑娘在日记本上写下一人的名字,笑得甜甜的。
他不能在等了。
……
神悯。
“出生公元前1223年,名为傀。犯色欲、懒惰、暴怒、嫉妒、傲慢。”
神罚。
神使,高高的站在神台,神情淡漠,垂下眸子看着台下的信徒——傀。
“信徒傀,可有辩解?”
傀站在台下,身上背着九道锁链,脚下是九大魔法师的锁魂阵,此时阵微微发出光芒,源源不断的汲取傀的生命力。
傀轻轻一笑,抬眼看着神使。
“若说爱慕一人便犯色欲,若说不为从未接纳于我的协会效力便犯懒惰,若说斩杀封印我的人便犯暴怒,若说恼怒协会上千年来一成不变便犯嫉妒,若说清楚自己是最厉害的便犯傲慢。那么,神使,我不接受神罚。”
“信徒傀,无罪。”
神使温和的声音响起,九大魔法师不见意外,只是略有可惜,他们本就不期待神悯会对傀降下神罚,他们只是想借此抓住傀罢了。
九大魔法师互相对视一眼,便开始加重对傀的锁魂阵。傀看了一眼锁魂阵,嫌弃的撇了撇嘴,合上眼,就从锁魂阵中消失了。
傀出现在了神使面前,他的魂变得极淡,看着神使,眼神仍是张狂。
“神使,我想同天神阿修罗做个赌局,押注,就我的生命吧。”
神使仍是那副淡漠的神情,此时缓缓的露出淡淡的笑来,恍然间,看到一丝恶劣,像极了恶魔。
“好。”
……
挪威是孤儿,被一位流离失所的老人捡到。
老人是一位背叛天神,信仰恶魔的魔法师。他教导挪威信仰天神,教了变身术。
可变身术后来成了被恶魔侵染的魔法
挪威,便不是天神的信徒,也不是恶魔的信徒。
他信仰的不纯,该判下神罚。
老人以自己生命献祭给天神,换天神饶恕挪威。
挪威还记得那时。
天神阿修罗无悲无喜的看着匍匐在他脚下的老人,听见老人以生命为代价,缓缓的露出淡淡的笑容。依然圣洁不可侵犯,恍然间,流露了一丝恶劣。
现在,挪威再度见到坐在神座上,高高在上的天神阿修罗。
天神阿修罗依旧是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看到傀站在跟前,似是想起了什么,缓缓的笑了。
“傀,你不忠呐。”天神温和的说。
“请宽恕信徒。”
“这一次,你想要什么?”
“新生。押注我的生命。”
天神阿修罗定定的看着挪威,那极淡的笑早已不见,一会,半合起眼,开口说话时仍旧温和,可莫名多了似疲惫和绝望。
“好。”
挪威转身就走。
“留步。”
挪威顿住,转身看着天神。
“无事,走吧。”
这次挪威直接消失在天神阿修罗面前。
天神阿修罗看着挪威消失的地方,无悲无喜的神情渐渐碎裂,露出了个脆弱又恶劣的笑容。
为了一个残留的祝福,葬送神明的性命,真是蠢。
……
挪威的心脏被藏于永远是雨天的未来。所以挪威借虚假之力给阿光造了一个梦境。
梦中三次钟鸣,当最后一声钟鸣响起,阿光仍未找到挪威的心脏,人间的挪威将会永远消散。
阿光不知晓做梦的缘由,也不知晓寻找心脏的事。
阿光在这场梦境中特别高兴,挪威看着她也高兴。
押注生命也好,获得新生也好。
其实一切在挪威找到自己的心脏就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看见自己的心脏在阿光所喜欢的那个男孩身上。
阿光说,很喜欢他,因为他唤阿光的名字时总是特别的温柔。
阿光啊……阿光啊……挪威永远都在你身边,希望你永远快乐。
阿光闭着眼睛,似依偎在挪威怀中。挪威以保护者的姿态护她进怀中,克制自己的力度,却又忍不住抱紧。
阿光,阿光,他的阿光啊。
他吻了吻阿光的额头,压抑又温柔。
他闭上了眼,泪水难以自禁的流下。
天神阿修罗在站在他们面前,无悲无喜的神情下是藏在袖子的手,紧紧的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天神阿修罗看了会,终究是蹲下,伸出手来,擦去挪威脸上的泪痕。
“我们回去吧。”天神阿修罗温柔的语气,冲散了不少他圣洁疏离感,反而有点像普通人了。
挪威垂着眼看着阿光,伸手抚摸她左眼下的泪痣。
“我曾经遇见过你,一百多年前。”
“那时我送了你个祝福。这次也是祝福。”
“祝福。忘记你所痛苦的,愿你事事无忧。”
挪威和天神阿修罗走了。
挪威回归神位,重新做了一位无悲无喜的神明。对人间疾苦无悲,对人间盛世无喜,他不偏不倚,就是对众生最大的怜悯。
……
挪威在人间的一生中,只送出两个祝福,都是诚心诚意的祝福。
怀了孕的女人,她一生平安喜乐,只是许了个希望傀大人事事如愿的愿望。
傀肆意张狂一世,倒也是如了她所愿。
阿光这位小姑娘,没心没肺过了一生,只是夜夜噩梦缠身,梦回阑珊际,总是位少年,惨白得病态的脸,漆黑如深渊的眼,一笑起来,眼里就铺满星光。
阿光并未因此痛苦,在那短瞬之际紧紧的拥抱少年。不知这算不算事事无忧。
……
很久很久以后,傀在供奉大殿里听见了一个声音。
供奉大殿,存放着人间众生的祈祷。
那个声音,从少年到皓首,生生世世,清脆坚定,始终如一。
那个声音,她祈祷。
我不知他的姓名。
我不清他的模样。
我甚至不明他的存在。
但是,神明啊。
我希望他不再寂寞,永远开心,让他解脱吧。
傀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每个神明都有一座神殿,而他没有,只能居住在天神阿修罗神殿中。
阿修罗说,是因为他们是爱侣。
傀寿命太长,时间过去太久,阿修罗说的话,他也辨不出真假。
不过,现今倒是找到缘由了。
有一个人,有一个信徒。
她为一个不知名的神明日复一日的祈祷,想换那位冷漠的神明不再寂寞。
可是啊,天神们是不会怜悯信徒的。
挪威终究是再度困在了天神阿修罗神殿里。
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不知时间是否仍在流逝,挪威这才从那快消散不成形的记忆中,看到他的小姑娘,一步一步的跟在他身后,踏着阿修罗的烈火,忍着焚烧的痛苦,看着他随阿修罗进入天界,露出了个有傻气的笑容。
他让阿光忘记啊。
能有一个人牵挂他至此,不见她,漫漫岁月都成了苦熬。
自某年12月23日,天上一颗小小的星宿陨落了。
(五)
在残破的废墟,
寻一块洁白的墙壁,也许随时会倒塌。
写下我爱你。
在美丽的花海,
寻一朵洁白的花瓣,也许找不到。
写下我爱你
在壮观的天空之城,
寻一朵洁白的云朵,也许总是会消散。
写下我爱你。
漫长的岁月,四季轮换,昼夜交替,
日日给你写下我爱你。
我本是流浪不成形的孤魂,
因你留下,
从此为你而生,
每一次分离,再相遇,都是为你而来。
想唤出你名字,
想告诉对你的爱意。
阿光,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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