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去罗江萍中医室就诊。不同于其他诊室门口的冷清,偶尔只有一两个病人进入问诊,这间诊室门庭若市。许多病人都是慕名而来。
过去很多次就诊经历,使我基本上总结出两类现象:大多数好医院(如三甲医院)或名医的病人都特别多,医生因为忙于给这么多人看病,无法顾及到病人是站着说话还是坐着说话。病人也害怕浪费了医生时间似的,说话时谨小慎微,生怕说错了哪句被医生责备。
若是在普通的医院或诊所,这种情况就相对少见。病人少,医生也比较从容,医患关系更平等自然。有时还能聊几句家常开个玩笑。但是很多病人担心普通医院对于难治疾病处理不当,贻误了病情,所以宁愿抢号去大医院或找名医看病。
但罗医生的中医工作室很不一样。几年前我就常来这里拿药。我发觉,罗医生似乎成了一面旗帜,看见她不用多说话,病人就容易产生信心。这大概与她长期树立起来的口碑有关。而她也总能在言语间给病人以恰当的鼓励,使病人在出门后自然放下压力、轻松面对疾病。
罗医生的诊室门外摆放着一张小桌子,旁边坐着三位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其中两位女医生负责给新到排队的病人填写病历本上的基本情况,如基本诉求和吃喝拉撒睡等情况,以便减轻罗医生的工作量并节约时间。另外一位男医生负责在门内门外联络和呼叫病人。
登记好病历的病人有一部分坐在门外的候诊椅等待,一部分找不到座位的只能站着等待。正当大家百无聊赖等叫号的时候,罗医生突然推门而出,看了一下门外的情况。
罗医生虽然年逾六旬,看起来却精神矍铄、鹤发童颜。
她对坐在桌边的三位年轻医生说:“你们三个怎么能让病人站在你们身边、你们自己倒坐着写病历? 你们应该让病人坐下!”
这时那位男医生立刻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让位给正哈着腰交代自己病历的病人坐下。另外两位女医生脸上也都挂不住似的,顿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罗医生接着说:“做医生,先有医德再有医术。要体谅病人,不能你们自己坐着,让病人站着跟你们说话。”
现场的病人们听到这番话,虽然都没说什么,但从大家关切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大家都受了触动和感动。
我想起,梁晓声曾说:“人文”就是一种植根于内心的素养,一种能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的善良。它就在我们日常的生活,就在人和人的关系中。
医患关系如此,其他的人际关系也是同样的道理呀!
我记得几年前我曾经去街道办的社区工作站办事。大概是帮同学办理计生业务之类。自始至终,每个办事人员对着我都是一张毫无表情的公文脸,没人看着我的眼睛和我说话,他们似乎是在看着我旁边比我眼睛低一些的虚空的地方,好像我的身高比我实际上要矮一截。
他们说话时比机器人声音还冷冰一些,但却不如机器人清晰。那时我心想:这些业务你们已经非常熟络,但大多数老百姓会觉得很陌生,他们来这里会茫然是很正常的,但你们这个态度真是一点也不尊重群众。虽然你们最后也把业务办理完毕了,但留给人心里的感受却很冰冷,没有人情味。
我希望,无论人们在哪个机构办事,假如办事人员非常忙,他们会看着群众的眼睛平和而有力地说“请稍等”;希望他们礼貌对待群众像对待自己的远房亲戚——既不需太客套,也不要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想起很多年前,我评价一个女孩“看起来有点高高在上”,她很不悦地说:“那是因为你有一个低低在下的自我。”
听起来蛮有道理的,不是吗?那时我很想否认,我没有低低在下的自我。不过,而今我觉得,中国经历了漫长的封建专制社会后思想解放是否彻底仍然有待商榷。而被侵略、被欺侮、战争、饥荒、灾难等构成的近代历史,又使得某种自卑和敏感的自尊深深烙印在我们意识深处。
这些东西同样会反映在如今的社会关系当中。最基本的体现就是,面对有权力有能力的人,我们可能会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去。
然而罗医生提醒得非常好,不应让病人哈着腰和医生说话,大家都坐下来最好。
这个基本道理在其他的社交场合也是如此。愿更多人有这样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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