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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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走。”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人，用那么狠决的语气求救。我只是不小心路过，看见一场杀戮，她的家人全都死了，就在我们面前。

那日我是去给母亲采药，在山上看见一户大户人家踏春，欢声笑语热闹非凡。我想着以后我也要让我的母亲过上极好的日子，不用因为没钱而被病痛缠身所扰。

一个小男孩躲开人群跑进树林里，我站在高处正好将一切纳入眼底。待他走远后，丛林中突现大批黑衣人，将在场的人全数诛尽。唯有那个躲开的小男孩逃过一劫，不对，还有这个女孩，她被她的母亲压在身下。我想去看看他们身上可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的时候，小女孩推开母亲，爬了出来，没有眼泪，没有恐惧，没有焦点，眼里都是血丝，看起来十分恐怖。所以她才求我带她走的吗？因为看不见。

我没问她缘由，也不想与她有过多牵扯，才准备开口她就突然跳起来把我扑倒，将我挡在身下，尽管她的小身板并不能挡住什么。暗处射出的箭仍旧被躲得恰到好处，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像是猜出我心中所想，她道：“我只是暂时看不见，又不是听不见。”

停顿半晌，她又道：“他的箭法，是我教的。”

我猜是那个男孩子，至于我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有那么好的身手为什么不好奇，是因为看到了她家马车旗帜上的慕字，西林慕家乃是西林城内最大的武学世家，身在这种家庭不会点武功又怎么可能。

后来她在我家待的时间也不长，眼睛好全之后便离开了。那段时间听闻西林慕府被灭门，还是被慕老爷的至交背叛，无论有怎样的传言她都显得十分平静。她走的时候并没有告知我，回到家母亲只说慕姑娘走了，那是一个好姑娘。

是了，那个姑娘帮我照顾母亲，收拾家里，一点也不像一个刚刚经历过灭门之痛的人。只有那天，我带她回来之前，她让我把那些死去的人堆在一起一把火烧了，整整十六个人，火燃起之后她便没有再看过一眼。她不提，可心里藏了多少悲伤又有谁能知，而我无能为力。

又过了许多年，我听说当年慕家小姐慕长安躲过一劫。蛰伏十年，将当初灭她满门的人一并杀尽，便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了。有人说她已经死了，有人说她在最后一战的时候没有杀掉她的仇人，两人双宿双飞了。

彼时我已是朝中重臣，江湖和庙堂，没有太大的联系。母亲前些年已经逝去，我达成当年所望让她过上了好日子，此刻站在旧居门前，看这明显有人居住的痕迹，轻轻敲门，一个男子拉着她过来给我开门，她见到我有些意外，我喝过茶之后就走了。

其实也不必多说什么，看到男子时我就已经明白，当年那所谓的恨，在他心智丧失之后，终究敌不过她和他之间的羁绊。至于我，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对他，远比她想象的要在意得多。而我对她，只是抱着观望的态度，从各种流言中推测她的近况，我是同情她的，也很好奇，那样温柔又狠绝的女子，会走向何种方向。

我们，只是能偶尔喝上一杯茶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