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丘之地,终年飘雪,非阳月不息。
——《雪域四方志》
一
燕丘风息雪止的那天,正值阳月初一,苏见卿自冰天雪地中缓缓而来。
金冠玉履,素衣白裘,真真是清贵无双。
他的眉心染了白雪,更见俊朗神姿,他朝她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唇齿闭合间溢出一缕白气:“瑜泷,我来接你回家了。”
瑜泷握住了那只手,心中不知是悲是喜。
独处燕丘无人问津的这一年里,悲喜对她来说早就已经没有了意义。
厚重门扉缓缓阖上,雪染红梅,自娇俏艳绝处添上一抹清雅,枝头上她亲手挂上的铃铛摇出清脆声响,这里还是旧时模样。
苏见卿牵着她的手绕过曲折回廊,回廊尽头连着一座水榭,竹帘半挽,房门轻掩。
风吹帘动,有丝丝缕缕清香飘来,是瑜泷熟悉的气息,苏见卿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的喜好,水榭之中的一应陈设都是他亲手布置。
“往后这就是你的住处。”苏见卿牵引着她走进去。
屋子看似普通,贵在精巧,就连那摆在一旁的屏风都是鲛绡织就。
瑜泷的指尖拂过床帘上精致的花纹,并没有过多的欣喜之情:“何苦费这番心思?我住原来的屋子就好。”
“这是我为迎你回来特意修建,你大病初愈,自然要住新住所,添添喜气。”
“要是我回不来了呢?”瑜泷声音温软,轻轻淡淡的语气却勾出苏见卿内心最深的恐惧。
“不会的,不会的。”苏见卿紧紧抱住她,手肘止不住颤抖,当初将瑜泷独自留在燕丘的人是他,可如今想起来竟是止不住地后怕。
二
雪域之民,不畏霜雪,不惧严寒,足迹几乎遍布四方境每一寸土地,可这许多年里却无人再敢踏足燕丘,除了燕丘肆虐的风雪之外令人无法招架之外,还有一个原因——燕丘雪妖。
关于雪妖的传说很多,无一不是凶狠,残暴,阴鸷,杀人不眨眼。
之前有人去过燕丘,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呢?大多数死在了燕丘终年不化的冰雪里,好不容易逃出来的神智尽失,不久后也暴毙而亡。人们理所当然把这一切归咎于雪妖,对雪妖的恐惧也愈渐加深。
进入燕丘本就是九死一生,时过一年,瑜泷还能安然无恙实在是不可思议,甚至说有些诡异。
以前的瑜泷善解人意,宽厚温柔,可近来性情却变得有些古怪,情绪也阴晴不定,让人难以琢磨,行为举止也是异常,她几乎把身边所有与火有关的事物隔绝起来。
蕊容只是依照瑜泷的喜好在房间里熏香,正往香炉里添加香料,瑜泷恰好从外面进来,看到她的动作眼神陡然一变,厉声斥道:“你在干什么!”
在瑜泷凌厉的目光下蕊容战战兢兢道:“熏,熏香。”她垂着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瑜泷大动肝火,冲上来对着瑜泷的脸就是一巴掌:“我的房间不需要熏香,从此以后不要让任何带火星的东西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拿你是问!”
蕊容抚着火辣辣的半边脸,泪水盈盈却不敢哭出声:“是。”
入夜时分,瑜泷又一人来到蕊容的房间,此时蕊容的脸已经肿了起来,脸上的手指印十分鲜明,瑜泷看着她的脸,眼中充满了愧疚与心疼。
“疼不疼?”伸向蕊容的手在感觉到对方的躲闪与害怕之后又讪讪放下,瑜泷将手中的药瓶递过去:“对不起。这个药有消肿的作用,我替你敷上吧。”
蕊容接过她手中的药,客气地笑了笑:“奴婢这点小伤,有劳夫人挂心了,待会我自己来就好了。”
瑜泷知道她心中尚有芥蒂,亦不再勉强,自己识趣离开。
水榭上微风徐徐,吹起风铃在风中轻轻摇摆,敲出悦耳的声音。
蕊容手里拿着一方白色的丝巾站在门外,瑜泷方才不慎将丝巾遗落在她那里,她知道这是瑜泷最喜欢的一条丝巾,所以片刻也不敢耽误就给她送来,走到门口又想起瑜泷之前的命令:没有她的吩咐晚上任何人不许打扰。
正踟躇着,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蕊容心下好奇,忍不住凑了过去,透过薄薄的窗纱只能看见瑜泷一人端坐在镜子前,并没有其他人,可她真切听见了两种声音,稍稍侧身将目光移到镜子上。
看清镜子的那一刻蕊容的瞳仁骤然放大,脸色瞬间惨白,一声惊呼险些从喉头溢出,她极力抑制住内心的恐慌,跌跌撞撞跑开了。
三
蕊容意图逃离苏家被人当场抓住。
按理说蕊容若要离开只需要向管家说一声,待接替她的人安排妥当她便能光明正大离开,可她却选择了最不稳妥的方式。
蕊容一大早就被送至瑜泷面前,等候发落。瑜泷屏退了众人,居高临下看着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蕊容:“你,在害怕什么?”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无端让人添一股寒意,蕊容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只是一昧求饶:“夫人放过我吧。”
瑜泷并不理会,从袖口掏出一条丝巾,上头绣着一支红梅,正是她昨日遗落在蕊容房里的那条。
“昨天夜里我在里头听到动静,出来一看什么也没有,只捡到了这个,想必是你昨夜来过了。”
“夫人饶命,我什么也没看,什么都不知道。”蕊容抖成了筛子,此刻六神无主,只知道一个劲地否认,却不晓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瑜泷越发笃定她昨夜确实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那是蕊容平生所见的最为诡异的画面,铜镜上映出了瑜泷的脸,左半边安宁温柔,目光柔和,右半边阴鸷寒森,右边的眸子也变成了冰蓝色,泛着幽幽寒光,一张脸上呈现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情,说不出的诡异。
瑜泷倾身而下,伸出食指勾起蕊容的下巴,逼颇她看向自己。指间的寒意顺着下颌延伸至全身,蕊容瞬间冷汗迭起。
“你看到的是不是这个?”只见她轻轻勾起唇角,眼角亦含笑,瞳仁渐渐加深变成了冰蓝色。
蕊容惊得声音都发不出来,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瑜泷甩袖,有些恼怒:“真是没用。”在这时又凭空出现另一种声音:“何必吓她?”
“她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你就不怕她在外面乱说?”
两种声音都出自瑜泷的身体,此刻的她就像是自己在和自己对话。
“是你先答应我的,这一年里不出现在外人面前,是你食言了。”她的语气有些激动。
“她”却无谓笑道:“那又如何?没有我你早就死在燕丘了,又怎么能活到今天,与你心心念念的苏见卿重逢。”
另一种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是啊,如果不是白芷,她也许早就死在燕丘了。
四
去年九月,冰雪辽原,漫朔四方。雪域没有四季之分,只有漫无边际的白雪,平静安谧的冰原之下却并不太平。
当时正值雪域四方境境主羽逝,雪域无主,火域趁着这个时候入侵雪域,苏见卿作为一方之主,死守东方,挡住了火域大军的深入。
那时的瑜泷,还是苏见卿的新婚妻子,凭着一腔孤勇独自跑到到战场寻找苏见卿,她多庆幸自己去了,及时替苏见卿挨了一掌。
火域主将忌惮苏见卿的实力,派下杀手行刺苏见卿,彼时他孤身外出,身旁没有一个随从,纵有万般能耐也寡不敌众。
苏见卿体力渐渐不支,一人瞧出他的破绽使尽全力朝他劈出一掌,苏见卿躲闪不及,眼见就要被人得逞,瑜泷不知道从哪冲出来挨下了这一掌。
苏见卿最后虽逃过一劫,瑜泷却因此中了炎毒,每日似有业火焚身,异常痛苦,对雪域的人来说是无疑最残酷的折磨,看过许多大夫却都不得其解法。
在之后的几场战争中苏见卿更加骁勇,雪域军士大受鼓舞,一鼓作气把火域军队逼退到雪域之外。
这些日子里苏见卿日夜翻阅典籍以求化解炎毒的方法,终于在一本书上看到相关记载,大战一停他便马不停蹄带着瑜奔向燕丘。
据书上记载纯至净的冰雪之地或许可以化解瑜泷体内的炎毒,这样纯粹的地方本来就少,雪域人几百年繁衍下来更是将其破坏殆尽,除了燕丘。燕丘是瑜泷唯一的活路,燕丘凶险,可即便生机渺茫,苏见卿也不会放弃一丝的希望。
苏见卿赶到燕丘时恰逢阳月伊始,风雪渐息,苏见卿背着瑜泷在积雪盈尺地面上艰难前行,每前进一步,身后就留下一个深陷的脚印。
“我一定要救你,如果燕丘找不到那个地方,我就陪你一起死。”踏入燕丘的那一刻起,苏见卿就已经做好了与瑜泷同生共死的准备。
瑜泷将环住他脖颈的手缩得更紧,把头埋进他肩上,气息微弱,喃喃道:“你不能死。”
也算他们命不该绝,竟真的在燕丘找到了那处地方,还是一个山洞,洞口冰雪堆积,正好可以遮挡风雪,又恰好可以过人,瑜泷将养了几日,炎毒被暂时压制住了,却没有痊愈的迹象。
火域人贼心不死,在半月后卷土重来,这一次来势更加凶猛,几万大军直接冲破了苏见卿之前设下的防线,他们在四方境内四处纵火,所过之处,哀号遍野。
苏见卿看着燕丘之下一日多过一日的浓烟,终日忧心忡忡,他心中记挂着雪域的百姓。
“你回去吧。”瑜泷不忍心看他陷入两难的境地,先开了口。
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复又攒起:“那你怎么办?”
“我留在这里,等来年这个时候,等你来接我回家。”瑜泷强颜欢笑,她的毒一时半会是解不了,只能继续留在这里。阳月过后,大雪封山,外人再也进不了燕丘,只好等来年。
苏见卿不放心,瑜泷又劝道:“别忘了,你的职责是守护雪域平安。”
雪域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这个道理瑜泷明白,苏见卿更明白,内心挣扎一番,苏见卿只好说:“一定要等着我。”才依依不舍离开,燕丘之外还有无数人等着他去解救。
五
与白雪为伴的日子比瑜泷想象的更加难捱,苏见卿走后不过两天,燕丘又下起了漫漫飞雪,四赖俱寂,静得可以听见雪落的声音。
无法想象白芷是如何熬过这上百年的冰冷寂寥,也不怪她有如此大的怨气。
瑜泷初见白芷时她只是个虚体,形如鬼魅般出现在瑜泷栖身的山洞里。
她周身寒气缭绕,几乎要冻结一切,每靠近一步,寒意就加深几分。
瑜泷瑟缩在墙角看着她,三分警觉,七分恐惧,这就是传说中的雪妖吧,她要杀了自己吗?
白芷当然没有杀瑜泷,她只是想要瑜泷的躯体,她等了上百年的冰魄之躯。
几百年前,雪域居民的祖先合力设下禁制,将白芷困在燕丘。她的恨意日益滋长,所以有了燕丘日夜不息的白雪,若不是阳月火气太盛压制了她的灵力,燕丘的雪不会有一日的停息,就像她一日不曾停止的恨。她杀了每个闯入燕丘的人,直到苏见卿带着瑜泷出现在燕丘。
瑜泷的冰魄之躯能与她完美契合,只要瑜泷心甘情愿与她共享躯体,她便能躲过禁制,走出燕丘。
“怎么样?你愿不愿意?”白芷许诺替她治好炎毒,亦答应不为祸雪域,不伤雪域之民,瑜泷却还在犹豫。
“难道你就真的舍得一个人孤零零死在燕丘?你就真的放得下苏见卿?不想再见他一面?”
这里的冰雪的确能压制炎毒却不能根治,时日渐长炎毒会焚噬五脏六腑,这样下去瑜泷根本就等不到苏见卿。
瑜泷在被复发的炎毒折磨了十日后答应了白芷,她还不想死得那样早。
白芷刚进入瑜泷的身体里就陷入了沉睡,瑜泷在孤寂中等了将近一年,终于等到了苏见卿接她回去的那天。
也是在那一天白芷苏醒过来,第一次占据瑜泷的身体,从这以后她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行事也毫不顾忌,动不动就拿瑜泷身边的人撒气,而瑜泷只能忍气吞声。
六
出水榭不久,蕊容就疯了,见人就喊:“有雪妖。”从她模糊不清的口齿间依稀还能辨出其他几个词:“夫人、蓝瞳、妖。”
一众人听了蕊容的疯话对瑜泷是又惧又怕,瑜泷只好将蕊容关起来,免得人心惶惶。
苏见卿满脸疲态地回来,火域虽被击败退出了雪域,战争遗留下的祸患却没有解决。雪域的大片冰原融化成雪水,泛滥成灾淹没了不少房屋,战争结束多时冰雪的消融也未见停下,渐成不可控之势,苏见卿为此忙得焦头烂额,回家又听说了蕊容的事,歇都没来得及歇就匆匆来找瑜泷。
瑜泷知道他是想问关于雪妖的事,这么些天,关于她的传言他不是全然不知,却没有开口问过她在燕丘发生了什么,只是怕她多心,事到如今却不能置之不理了。
燕丘的风雪停了,这说明雪妖已经离开燕丘了,上百年未出现的异像在雪域引起了莫大的恐慌。
雪妖入世,是为浩劫。
“瑜泷,你在燕丘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他问得委婉,瑜泷却蓦地抽回自己的手,忽而惨淡一笑:“你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害怕我?”这几天苏家所有人对她都是避之不及。
苏见卿这才注意到她的手是这样地凉,好似握着终年不化的冰雪。
“不会的,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护你周全。”
瑜泷的目光柔和下来,靠入苏见卿的怀里,搭在他腰间的手攥紧了他的衣袍,心依旧空荡得厉害。
蕊容趁人不备偷跑到街上去了,当街暴毙,四躯僵硬,死状可怖,和从燕丘逃出的人一模一样。瑜泷就是雪妖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是真是假已经没人在乎了,恐惧淹没了所有人的理智,大家只知道雪妖跑出燕丘,是事实。
其他三位方主带着各自手下的亲兵驻入东方,目的不言而喻。也不断有人聚众在苏府门前逼苏见卿交出瑜泷,大喊诛灭雪妖。
对于这番言论,白芷自然是嗤之以鼻:“真是可笑,要诛灭我,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白芷恨不得立马冲出去,是瑜泷竭力阻止。到现在白芷也没有办法完全控制瑜泷的躯体,这也是她一直滞留苏家的原因。
“蕊容已经死了!你还想伤更多人的性命吗?”雪域的安宁是苏见卿出生入死才换来的,她绝对不能让白芷就这样破坏了。
“你可别忘了,他们要杀的也是你!”白芷的眼里布满了怨毒与仇恨:“他们自私,狭隘,容不得世上有比他们强大的存在,所以施咒将我困在燕丘几百年,现在又只想除掉我,压根不会在乎你的生死。”
“那我也不能让你出去毁了他这么多年的心血。”这么些年来苏见卿为了雪域鞠躬尽瘁,废了多少心思,受过多少苦,她都看得清楚的,又怎么忍心看他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你那么在乎他,他可未必同样珍视你。”雪域其他三位方主共同许诺,只要苏见卿交出瑜泷,便推举他成为下一任境主,世人总是贪得无厌,在白芷看来,苏见卿一定会为了境主之位交出瑜泷。
七
从苏见卿进门的那一刻起,白芷就注意到他腰间别着的匕首,心中充满了鄙夷不屑,可她没有轻举妄动,因为瑜泷答应她,只要再见苏见卿最后一面,就彻底将躯体给她,到时候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也不会有人干涉。
“你,就不想说什么吗?”苏见卿看着眼前的人,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只要你说你不是,我就信你。可最终瑜泷都没有一句否定。
“我可不可以再抱你一次?”瑜泷一步步朝他靠近,泪水模糊了视线。
苏见卿就定在那里,不进亦不退。
瑜泷的手伸进他的腰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匕首狠狠朝自己心口捅去……
几点血星溅在苏见卿的脸上,是温热的,不像她的身体,那么凉,那么冷。
瑜泷笑了,惨白的笑容里有解脱,有满足:“我……我终于又可以毫无顾忌地抱你了。”
因为白芷的关系,瑜泷的身体变得特别冷,如寒冰一般,一点温度都没有,她又怕白芷出现在他面前,所以回来后她一直有意无意疏远苏见卿,不敢太靠近他,苏见卿那样熟悉她,一定会发现她的不对劲,到那时她要如何向他解释自己这半人半妖的模样?仔细想想,除了第一天苏见卿因害怕抱住了她,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像现在这么靠近的时刻了。
瑜泷倒在苏见卿的怀里气息奄奄,匕首插在她的胸口,疼痛撕扯着每一寸,白芷现出自己的虚体想要逃出来,却被胸口的匕首死死钉住,挣扎了几下,完全沉寂下去。
白芷至死都不会明白,一直委屈求全的瑜泷为何会这般决绝选择玉石俱焚,她哪里懂瑜泷并不贪恋的这世间千姿百态,只有苏见卿才是瑜泷这一生唯一的眷念,当初她可以为了等到苏见卿忍受白芷进入身体时寒冰入骨的苦楚如今就能为了苏见卿同白芷同归于尽。
点点荧光自瑜泷的身体里浮出,幽幽兰兰,如梦似幻,她含着笑,消失在苏见卿眼前。手上忽而轻了,苏见卿失神看着手心最后一点荧光,聚拢五指,终究,什么都没握住。
漂浮在空中的荧光在空中涡旋,凝结的瞬间光华乍起,稳稳落入苏见卿手里。
这是,雪妖之心。
终
雪妖已死,苏见卿用雪妖之心凝冰唤雪,止住了泛滥的大水,雪域重归平静。
苏见卿在众人拥护下成为雪域四方境新一任境主,尽心守护的河山如今都是属于他的,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这是瑜泷用性命为他换来的。
后来他才知道雪妖的心脏是其命门,亦是雪妖最为薄弱的地方,是她唯一的弱点,这些瑜泷早就是知道的。
早在瑜泷决定与白芷共用身体的那天就已经想好,如果有一天白芷的存在成为苏见卿的威胁,她一定会亲自为他清除障碍。
白芷或许会防备苏见卿,却不会防备她,所以她在心口捅了一刀。
最后她还把雪妖之心留给了苏见卿,助他解决雪域的水患,这样他的地位就会更牢固,她想得那样周全,连以后的路都为他铺好。
可她也那样决绝,就这样消失在这世间,不留一丝痕迹,往后余生,他能用来怀念她的,只剩下回忆。
飞雪覆白头,不知为何,今年的雪域格外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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