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大树

“叮零”一声，手机日历提醒今天的日程，扫了一眼看到了下一个事项，你已经离开近一年的时间了。

昨天是立冬，朋友圈的回复让我想起了去年冬至的饺子，又想起了你生病之后多么不喜欢吃水饺。又是一年的冬天，据说今年的冬天比去年冷，我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未到来的寒意，送别的那几天是我这辈子经历过最冷的寒冬。当时的天空灰蒙蒙的，没有阳光、也没有雪，就是那么彻彻底底的灰蒙，本来空荡荡的心被天空又蒙上了一层灰暗。送你的时候是我在老家过的第二次冬夜，好久没看到东方刚露出的鱼肚白，从很远很远的山脚，一直蔓延至水库，想起初中时候你骑车送我上学，也是一样的光景，你指着躲在居民楼后面的那片，跟我说那就是东方鱼肚白。我看着你的照片出了神，旁边的大伯扶了扶我的肩膀，问我冷不冷，他说天快亮的时候最冷。我摇摇头，回答不冷、穿的多。后半句是事实，穿上了妈妈的棉裤，又套了一层保暖裤，穿了羽绒棉袄，又套了长款羽绒服，那是我包裹严实的极限。大伯和叔叔们在南屋的小房子里烤着火，一个装油漆的大桶里装满了树枝和柴火，已经连续烧了一整夜。这样的光景八年前我也见过，那一次，是送奶奶的时候，你还坐在南屋。不记得八年前有多冷，八年前我穿的绝对没有那么厚，也没有冷的打哆嗦。妈妈说，哭得不要太厉害，这么冷的天伤身体。现在翻翻那几天之后的照片，我和妈妈的确憔悴至极点了。

我坚信没生病之前的你是个完美男人，会做饭、顾家、幽默、疼老婆，我常常以你的标准去要求寇老师，所以他经常把我惹毛。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你，我的大树。失去之后才明白，以后的任何时间里，没有再强壮的臂膀撑起我的一片天了。我很清楚你的为人，虽然不如你了解我得多。很多人以为你的病因是嗜酒成性，我和妈妈都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原因，只是不想过多解释其中的人情世故。沧海桑田，哪会有时间、精力和观众去让我们做过多的陈词。相安无事、各自安好，是我们的态度，我想，也应该是顺应了你的心意。

六年没有听到你说话了，即使病后的只言片语也没有了完整的语气和强调。看着你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亲人和身份，只是任性地喊叫，我几乎想象不到六年以前站在我身边的那棵大树。但是，人在家就在，这句话是一句真理。还想继续教你一遍一遍地说我爱你，还想听你模糊不清地掰指头数数。六年，恍恍惚惚地过去，一年，恍恍惚惚地也过去了。还会有更多时间，只是自那天以后，我再也找不见你了。即使在梦里见到，也是模糊的身影，记不住完整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