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艰难地在人群中走走停停。
新冠病毒猖獗了这么久,可是车站依旧这么拥堵。
走出汽车站,眼前豁然明亮起来。
刚从A市回来,我还不太适应这样的拥挤,然而这片炙热的土地,那些熟悉的建筑,却让我不自觉的嘴角上扬,目之所及,皆是故土;手之所触,皆是留恋,血液中流淌的激动和喜悦几乎无法抑制。
八年了,久违的故乡!
我贪婪地窥视着这片土地,我的喜怒哀乐、我的伤春悲秋,还有我的“放不下”,全留在这片土地上。
放不下?八年了,还有放不下的吗?
有,那些深埋于心底的悸动,在踏上故土的这一刻激烈涌动,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跳出来。
其实,这里不是我真正的故乡,可我又固执地认为,我把青春洒在这里,没有比这更深厚的情谊了,这里就是我的故乡。
我把手狠狠地按住胸口,那颗跳得猛烈的心正用力地撞击着,好似不使劲按住,它就要破膛而出。
八年前,我大学毕业,鲜衣怒马,青春正茂,怀揣着报效祖国的远大理想,投身到这个边远的小城支教。
和我一起来的,还有荀炜寒,他是我的男朋友。
我们一起分配到了李树寨,一处距离县城五十公里的偏远小镇。
镇子不大,就一个十字路口,连个红绿灯都没有。李树小学位于镇子的西北边,背靠大帽山,山上植被葱茏,古藤缠绕,把掩映在其中的李树小学衬得古朴静谧。
植被好的地方,通常经济都不好,这话应了验。
李树小学是一所希望小学,属于逸夫教学楼,小学不大,但是环境清幽。紧靠山脚的黄色的是教学楼,其后灰白色的是宿舍楼,还有一块水泥浇筑的操场,操场四周种了几排桂花树,这就是李树小学的全貌。
宿舍楼的一楼是食堂,二三楼住宿。
我住在三楼走廊最近头,荀炜寒住在二楼靠北边。
走进宿舍楼的一瞬间,我被宿舍里“高大上”的摆设惊呆了,最里面靠墙的地方摆放着一张木床,床板断裂处使用铆钉固定,那些木头接缝处残缺的、凹起的痕迹清晰可见。在床头处摆放着一张看不出漆水的老式书桌,桌面斑驳坑洼,畅流岁月的印记。
这就是我的所有“家具”,简陋,破旧,可是我不怕,也不感觉到辛苦,因为荀炜寒在我的身边。
他在哪里?幸福就在哪里!
我们一起磨课,一起研讨,一起在校园里散步,一起看桂花开,桂花落……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长长久久。
他来了,你的父亲,他说他想来看看你。看了你之后,他又说家里离不开你,他已经老了,家里需要你回去帮衬,他想享享清福了。
他确实老了,白发似乎又多了,精神也不如初见时矍铄了。
今年桂花开的时候,你没有再回来。
我好似养成了一种习惯,每晚都要到操场边走一走,从操场的西边走到东边,又从东边走到桂花树的尽头,再捡拾几片花瓣握在手心,又折回来,再走过去,如此反复,直到熄灯的号角吹响。
日复一日,手中的花瓣,也如秋天的风一样冷冽,孤远了。
走了五年的路,我也离开了,因为失望,再也无望,所以离开。
不是不心痛。
可是现在,我为什么要回来呢?仅一只脚踏上这片土地,就激动得差点心脏病发作。
胸膛中热血澎湃的心告诉我,我热爱这片土地,这里承载了我的眼泪,我的欢喜,我的青春,还有那些只需轻轻一触就悸动不安的青葱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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