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很好,没有风,也不太热,我和麦兜拿了羽毛球拍就直冲楼下。
本来直觉告诉我不能和她打,但为了腰上的赘肉……哪怕能少那么一两也就值了啊,何况,和她打球确实减肥,精力旺盛的她总能把我折磨的奄奄一息。
麦兜打起羽毛球来很像一位武功盖世的高人,不仅眼神犀利,表情也比天上的云还无常。
关键是动作花样迭出,一会儿摆出蛤蟆功的姿势,一会儿又变换出齐天大圣的造型,弹跳起来像超级玛丽。
这样确实能让我这个对手佩服与震撼,但是声音却很令人抓狂,跟个女人生孩子一样,我估计整栋楼里的人都在随着她的尖叫加惨叫捏把汗。
不过我没资格说她,因为捡球的总是我……我打羽毛球懒得跑,懒得跳,就像路中央的交警,希望只需要挥挥手就能掌控全局。
但是呢,麦兜打出来的球偏偏像大力水手学会了乾坤大挪移一样,它不正常的时候会出现在我球拍够得到的地方,正常的时候离我很高很高,或很远很远,中间最起码十次出现在树梢上。
所以这次打球一小时,中间却有三十分钟都是我在想办法把树梢上的球弄下来。
我在树底下冥思苦想的时候,出去散步的三楼邻居回来了,她是一个常年病恹恹,且不苟言笑的女人。
但是球飞到树上这件事仿佛触动了她的某个兴奋点。大夏天的,她披着长袖睡衣撑腰站在阳光下,专门给我出主意,一会儿说拿石头扔,一会儿说摇树,苍白的脸上神采飞扬,我想到,这是六年来她对我说过的最多的话了。
有几次我死命地摇树,确实能摇下来。
但有一次香樟树上的叶子都快被我摇光了,球就是下不来,如果再摇下去显然不地道。我就想着把球拍扔上去,想让它掉下来时顺手牵羊把球也顺下来……
女人一副惊恐的眼神看着我,因为我需要先起跑,然后腾空,接着扔球拍,谁让我生得矮呢。
我扔了十次,也没扔对地方。
第十一次我扔对了,但球拍也稳稳地卡在那颗树枝上。
我就不信了,我居然搞不下来一个小球球?于是又扔第二个球拍上去,但是情况很糟糕,第二个球拍也在上面安了家。
女人用兰花指掩面而笑~麦兜起初也在一边笑,现在看到那一家三口都蹲在树上,也不笑了,拼命说我傻。
我好气哦!这是什么树枝嘛!明明就是上帝之手在使坏!
怎么办呢?
这时候,一楼的大爷骑着自行车颤颤巍巍地回家了。
他一看我们仨围着树顶观望,瞬间秒懂我的需求。抛下一句:“侬等等……”停好车就冲屋里去了,我发誓没想过找他帮忙。
半分钟后他杵着一根长竿现身,这竿子头上还接了一个铁叉,瞬间让我想到那个在月光下刺猹的闰土。
“侬闪开。”他说。
然后我们三人就盯着那根晃来晃去的竿子看,一边捉急地配合道:“左左左左左,右右右右右……哎呀!哎呀!差一点啊!再来!左左左左左,右右右右右……”
我擦啊,五百次挥杆结果都是擦肩而过,麦兜在旁边直跳脚。
大爷汗如雨下,一边戳一边说:“老了老了,眼睛看不到了。”
我见他眯起来的眼睛,抖抖嗖嗖的双手,还有额头上的汗珠,心里瞬间害怕起来:万一脑溢血了咋办?捡个羽毛球赔一条人命貌似不值得啊。
于是赶紧叫停。
这时顺丰小哥骑着车过来了,我赶紧抓住他不放,求他来帮忙。
小哥一见这情况,特别豪迈:“你们都闪开,让我来!”
嘿嘿,我觉得这回终于有救了。
尴尬的是,大爷身高180,小哥身高160,拿上竿子一顿猛挥也没触到一片叶子。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旋即又马上说:“有了!”像极了一休哥。
是的,好在他机灵,把自己顺丰快递的电瓶车也开到树底下,再站上去,这下距离一下拉得很近了。
只是,他站的地方,正是球拍与球自由落体运动时的着地之处。我们劝他往后站一点,他又豪迈地说:“没事儿!这个砸不死人。”话音刚落,两个球拍就冲他的脑门上扑了过来……
我和麦兜,三楼女人,还有大爷不约而同地为此次惊险配了音,雄浑嘶哑,高亢嘹亮的听觉效果夹杂着在小区上空回荡,仿佛球拍是被我们吓下来的。
我们目瞪口呆,但小哥却没事儿人一样捡起球拍递给我,然后微笑,摸摸脑门,骑上他的座驾,挥手跟我们告别。
“谢谢你哦!你没事儿吧?疼不疼?”我担心地问他。
他潇洒地一甩头,还是那句:“没事儿~”然后绝尘而去。
我们目送他,看着他在拐弯的尽头打了个趔趄,大爷一边捂着心脏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叫道:“哦呦!哦呦!吓死我哩!这个年轻人拎不清的啦!叫他站远一点就是不听……”
女人看着我说道:“就是的呀!还说没事呢,那么高砸下来,太吓人呢!万一出个什么事,你不是倒大霉了嘛是吧?”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大爷继续和女人讨论这件事各种可能的后果,什么脑袋开花,双眼砸瞎,无钱治疗,老婆跑路……
我无心讨论,一抬头就瞥见这栋六层小楼里,不同高低的人头纷纷缩了回去,关窗户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我们也回去做饭喽~!”大爷和女人说道。
我向他们道了谢说再见。
此时太阳的余晖为树梢镶了金边,麦兜的小脸也被涂上橙色,小区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良久,麦兜呼唤道:
“妈妈,来,接着打嘛!”
“不打了,我怕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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