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听到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看到一群穿校服，带着红领巾的小学生从身旁走过。柔软的风轻轻吹过脸庞，很多年以前那些稀松平常的记忆一下子都回来了。

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有辆老二八式自行车，父亲经常把我放在车前面的横杠上带我兜风。总是在夏夜的黄昏，在我家老房子前的道场补车胎，天总是暮色沉沉，凉风习习。我坐在小板凳上，等天慢慢暗下来，看车胎补好。

少时住的那座老房子，房子很老旧，房间里总是很暗，屋顶有几块用来增加光线的玻璃瓦，那时我以为它就是琉璃瓦。天晴的时候，阳光穿过玻璃，形成一道道光束，空气里的灰尘悬浮在其中，像通往未知幸福世界的通道。家里有张竹床，我躺在上面午休的时候，从玻璃中透过的阳光会不知不觉的照到我身上，照在它每天走过的地方。

也是那张竹床上，夏夜的时候，我喜欢把它搬到室外，躺在上面仰头看满天星斗，找北斗七星，追逐着扑流萤。

下雨天时的老房子，雨水会从屋檐落下，形成一排排的珠链。滴在石头地面上，日积月累的形成了一排坑坑洼洼的洞眼。雨后，房子对面山峦，烟雾缭绕，鹧鸪三两声。我喜欢听雨声，喜欢风把水气吹到脸上的感觉。

家乡依山傍湖，小时候经常和父亲一起去湖边放牛，坐在湖岸岩石上，听波浪的翻滚声，吹着湖风，看烟波浩渺的湖水，看岸边野花和小草，拣好看的贝壳和鹅卵石。

那时候很喜欢跟着母亲一起上山割柴，因为山上有很多"野味"，野板栗、野草莓、野柿子、野山楂、竹笋，什么吃的都没有的话，我就去折那些粗细均匀的木棍玩。

小时候好玩的事情总是很多，用果冻的塑料壳捉蜜蜂，用蜘蛛网缠成的罩子捉知了，养蚕，钓龙虾、小米虾和鱼，用木头做宝剑，和小伙伴在稻草垛上打仗，捉迷藏。

　　

家乡的风景也总是很好，春天的时候，漫山遍野的青翠，梨花、桃花、杜鹃花繁花似锦。夏天天空一直很蓝，不知疲倦的知了声不停的叫着，景物像定格了一样。秋天的山上，叶子黄的时候，一簇簇黄色红色，多彩的山色、金黄的稻田像是个巨大的调色盘。山上黑色变成青色、变成绿色，变红、变黄，变白，然后一年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小学时一个秋日的下午，站在满是枯黄杂草的土操场上，仰望天空。天很蓝，很纯净，有不多的几块白云。长久的仰望，竟觉得有些眩晕，第一次有种天高地迥、万物苍凉的怅然。

小学时经常要考生字，错了中午要留校不准回去吃饭。我事先把不会的生字写在纸条上，等老师念到时，就像古代读书人那样摇头晃脑假装思考，然后偷偷瞄一眼纸条。后来那个老师还夸我聪明，也不知那个老师是真那么认为还是讽刺。

也是那个老师，有次劳动节，让我们全班学生去帮他摘茶叶。事先是说给报酬的，每个人好像都摘到了三四角钱，记在一个小本子上。那些钱到我们毕业了也没有给我们。

那时放学回家，每个村的学生都会排成队一起回去。一路上要么唱歌，要么用棍子打断路旁的矮灌木，或者用苍耳抛在别人的身上。我记得那时下午回家后总是搬出一个大椅子和小板凳做作业。做完作业看动画片，或者和村里的孩子一起玩捉迷藏和跳房子。

我记得学前班的语文老师姓左，只教到我们一年级。数学老师姓杨，从学前班一直教到毕业，名字却不记得了。后来的语文老师也姓杨，就是那个听写生字、让我们帮他摘茶叶的那个老师。我记得我们那个班的学生人数是十四个，却不知道是几年级的，因为总有人会留级了。

　　

小学毕业考试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好多记忆好像也都被冲刷掉了。

初中住校外，晚上没事时，总是和住一起的几个人到处玩。到处不停的逛，去小区街道，去近一点的村庄，去广场上玩健身器材。我也在那时接触了桌球、电玩，差一点也成了不良少年。

那时有一次下午上完课后，我和几个同学去附近的村庄玩，像探险一样越走越远，在两侧山峦间穿行，我们以为我们发现了桃花源，但是后来太晚了，又走回来了。后来知道，那条路如果一直走下去可以通到我家那个地方。

下课时常在教室外面的阶梯玩。那时主要玩的是丢沙包、跳房子、斗鸡和踢毽子。打弹珠和玩方便面里的三国人物卡片都是初三的事了。

我记得初二那年元旦前两天下了很大的雪。中考那天很热，我的中考座位号是三十号。

高中的第一节课是在学校最老的教室，一个又热又昏暗的晚自习我们班里的人做了自我介绍。

夏日的傍晚，斜阳照在面西的教室，冬日做课间操阳光又会从东面漏过来。夏天上晚自习时，外面经常会出现血色残阳的天色，有时是紫色的、粉红色的天空，可是那时总是太忙，总是看了一眼又继续埋头功课了。

那时学校外面老是有新的房子在建，总是能听到做地基打桩的声音。那些房子建好后就会放烟花庆贺，在自习的时候又总能听到烟花绽放的声音。看见烟火。

高考第一天考完的晚上宿舍停水。快入夜的时候学校足球场上聚了很多人。都在聊高考，聊志愿，聊未来。后来慢慢的都散了，回去了。那天晚上一直没有来水，我在村外的一个同学那里睡的。

上大学那天晚上，坐表哥包的一辆车去火车站，一车的人送我。到火车站发现时间还早，后来又把车开到了县城。午夜，我们那些人都坐在广场的阶梯上，没有人说太多的话，夜色很凉，我觉得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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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觉得人世很短，回忆太少。那些证明我们曾经存在，又告知我们以各种方式存在的回忆太少。

我亦喟叹，缘何我的人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进行。慢慢长大，慢慢变老，越来越不像从前的那个自己了。我的昔年何曾想过我的今日会是如此。

这个我人生的每个过程，每个瞬间冠着相同名字的那个人。童年天真、少年烂漫、青年瑟缩稚嫩、如今迷茫是否都是同一个真实的我，也许只是在另外的时空并行的一群人。容颜已非从前的容颜，性情和梦想也都改变。唯一相似的是继承着相同的回忆，让我确信我曾经怎样活过。

那群小学生旁若无人的喧嚷嘻闹走过，他们是否想过多年后的他们会是怎么一个样子。一阵风吹过，那群孩子慢慢走远。不再回来。像我回不去的年少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