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兰（二）

堂屋里，李洪飞早已把早饭给王翠兰盛好了，饭碗放在八仙桌上。

王翠兰看见碗里盛满了荷包蛋，应该有五六个，她说：“又是荷包蛋，我都吃腻了。粉芹姐，帮我吃几个。”也不容邓粉芹谦让，就搛起一个荷包蛋，送到邓粉芹嘴边。

邓粉芹边往后退，边不住地摆着手。王翠兰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一只手捏着搛着荷包蛋的筷子，她把搛着的荷包蛋，固执地停在邓粉芹的嘴边。邓粉芹只得接过她手上的筷子，三口两口地把荷包蛋吃了。

这时候，李洪飞扶着李父进来，让他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李父看见自己的碗里也有几个荷包蛋，忙说：“洪飞儿，以后把蛋多给你媳妇吃吧，她有身子呢，母壮儿肥，伺候好你媳妇，就是伺候好我孙子啊。”

李父边说边用筷子搛上一个荷包蛋，放到王翠兰的碗里，说：“孩子，你吃吧。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在吃，是跟孩子一起吃呢。”王翠兰有了身子，但还没显怀，李父却像看见他已儿孙绕膝，想象中他含饴弄孙，幸福得爆棚了。

王翠兰说：“爹爹（苏北里下河那时普遍还没喊爸爸），我知道了。”王翠兰说着，搛起一个荷包蛋，乘李父不注意，飞快地递送到李洪飞的碗里。

李洪飞吃的是稀饭，稀饭里有几坨面疙瘩，他饭量大，吃稀了饿得快，耐不住，所以要吃些硬的垫巴垫巴。王翠兰朝李洪飞微笑着说：“夫君，奖赏你一下，昨晚辛苦了。”

邓粉芹听了，抿着嘴儿直乐。王翠兰接着又搛起一个荷包蛋送到邓粉芹嘴边，说：“帮一下忙，做做好事，起起差。”邓粉芹只得又吃了。

王翠兰这才自己吃起荷包蛋，吃完后，又拿着空磁碗到伙房里盛了一碗稀饭，呼哧呼哧地吃完了。

她用手抹一下嘴，对李洪飞说：“夫君慢用，奴家先走了！”把个李洪飞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差点把嘴里的稀饭喷出来。

王翠兰笑着对他眨了眨眼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拉着邓粉芹往对面洪飞嫂子黄玉兰家走去。

一出院门，邓粉芹就格格地大笑开了，笑声如银铃般飘荡在巷道里。她说：“‘夫君慢用，奴家先走了！’你这还没排练，倒先念起台词来了。”

“这唱戏的脚本，我也会编。以前古装的就不谈了，现在的，就是老财欺压长工了，或者现在就是老财婆去偷摘麦穗，被先进少年抓了现行。”

王翠兰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邓粉芹外公就是老财，她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忙止住不说。她们一起跨进黄玉兰家的院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