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唐晓红已经快七点半了,波岛又称“灵芝岛”,是一个陆连岛,像一个巨大的灵芝突出外这个城市的城区外,岛的两端像是母亲伸出的两只温暖的臂膀,为这个城市遮风挡浪,让岛与大陆之间的海湾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良港。
我和美东去过灵芝岛,唐晓红带我们还去海边玩过,夏秋季节,岛的阳面,苍松翠柏,野花朵朵,坡势平缓。
但岛的北面就是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地势险峻。爬到山顶,极目远眺,天海一色,云雾缭绕,真有仙境之观感。
传说秦始皇当年也曾来此登高望远,并派人率几千童男童女,东渡扶桑,继续寻找长生不老仙药。
灵芝岛有一条不宽的马路跟城区相连。那个年代,路上汽车还不多。所以交通还跟通畅,我们顺利地接上了唐晓红。
唐晓红身边放了一个很大的编织袋,用麻绳系的口。
“带了三十件毛衣,我妈用自行车帮我推过来的,我们今天把它们都卖出去。”唐晓红指着大袋子咬牙切齿地说。
我跳下车,先帮唐晓红把编织袋抬到车厢挡板,老四在车上接过去。随后也爬上后车斗,跟老四一起。
“上车吧,晓红,美东在里面,”我跟唐晓红打招呼。
“谢谢啦,大帅哥。”唐晓红跟港台片上学的朝我一个飞吻,然后轻快地跳上车。
“你坐下吧,三哥,开起来挺冷的。”老四往旁边让了让,露出屁股底下的一截麻袋。
“好嘞,”车子一发动,晃了我一头,我赶紧抓住车厢前栏杆,顺势坐了下去。
“三哥,我看你跟唐姐也搞得挺熟的,别忘了也帮我说说话,让她介绍几个姊妹。”
“我也是跟美东认识,一起玩过几次。唐晓红人不错,很仗义,噶活好了,挺好说话的。”我回老四。
“这就好,我也是个仗义人,不是三哥?”老四吐了口烟圈笑着对我说。
“嗯嗯,你也是仗义村的仗义人。”我肯定到。
“老爹身体怎么样?”我问老四,前段时间听说杨卫凯父亲身体不太好,我关心地问。
“老爹就是喝酒喝的,肝不好,他也不在意,在酒厂干了一辈子,没事就在家摆上了,没人陪,就拖着俺二哥,俺大哥不伺候他,忙着贩海鲜。”杨卫凯轻描淡写地说。
“我现在在家也少,俺爹没事就拖着老妈陪他喝。没办法,谁也说不听他。”杨卫凯又接着说。
“我现在也不读书了,也想跟俺大哥学着倒弄点海鲜,现在有钱人多了,去市场买海鲜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看不出老四你其实还挺有打算。”我笑着说。
“唉,家庭条件不一样啊,海超。我弟兄三个,老爹老妈都是工人,就得自己想办法。”老四叹了口气,把烟头在麻袋外面的车厢钢板上狠狠地摁灭。
我从来没看到老四这么认真的样子,跟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是换了一个人。
“条条大路通罗马,卫凯。”我搂着老四的肩膀,往里紧了紧说,“你下社会早,可能以后比我们混得都好也不一定。”
“唉,尽自己能力吧,社会哪有那么好混?你们都不懂。”老四转过脸很严肃地看着我,但眼神相当坚毅。
正说着,车慢下来,一个刹车停下了。
我和老四把着车厢栏杆站了起来,看见刘超穿了一套黄军装在车下向我们招手。
“上来吧,超!我们一起挤挤。”听见唐晓红在驾驶室里尖尖的声音。
“别啦,我上车斗跟海超他们一起吧。”刘超说。
“上来吧,我正好还有事问你。”唐晓红又说。
“那,好吧。”刘超跟我俩打了招呼,然后进了驾驶室。
刘超家住在东郊,也是新楼房,他父亲去年刚转业回地方,他母亲原来在部队幼儿园当园长,现在也跟他父亲一起回地方了,现在在市直机关幼儿园。
我们原来坐在车厢,倚着车厢前挡,正好挡着驾驶室后窗。刘超上车后,老四转过身。蹲着往驾驶室看。
本来,除了司机座,另外的座只能坐两个人,现在三个人就挺挤的了,尤其刘超长得高高壮壮的,唐晓红在中间显得很娇小。
老四敲了敲驾驶室后窗,大声叫道:“别挤着我唐姐,你俩往边上点,尤其超!”
130车声音很大,开起来,风又呼呼的,驾驶室里听不到老四说什么,他们几个回过头问着,我们也是光看见口型,听不到说什么。
路上车也不多,司机把车慢下来,靠路边停下了。
司机跳下来问:“卫凯,有事?”
老四不好意思了:“没什么事,开吧开吧。”
然后又趁着车还没发动,扯着嗓子喊箱:“你们都往边上点,别挤着我唐姐,尤其刘超,别靠我唐姐那么紧!”
这回,都听明白了,看见美东在里边笑,唐晓红转过头故作生气状,瞪圆了丹凤眼,用纤细的手指指着老四,嘴里还说些什么。
老四哈哈地笑了起来,又回过头跟我一起坐下。
“哎,海超,你说唐姐是不是挺意磨人的?别看她成天装的跟男的似的,但挺女人的。”杨卫凯边分析着边跟我说。
“嗯,卫凯,你观察还挺仔细的,对,唐晓红其实挺女孩的,故意装的那个样。”
“是吧?长得也挺漂亮的。唉,我看她好像对刘超挺有意思的。”
我转过头超杨卫凯笑了笑:“发现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感觉。我看人还是挺准的,要不在社会上怎么混?”老四两眼看着不断向后退去的路面喃喃地说。
“对,卫凯,我知道你原来学习也挺好的。上了社会,一定多长个心眼。别呼隆地太厉害了。”我劝到。
“头几年严打那会,咱们还小。你看那会进去多少?我家那会儿还住老院。门口不远就是公安局,对面就是法院,”我接着说,“每天上学放学路过法院,门口都贴着一堆大字报。”
“其实是宣判书,不少都打的红叉。”我补充着。
“嗯,打红叉的就是死刑,我知道,海超,我有数,谢谢你。”杨卫凯朝我露出真诚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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