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兰和向东把小四送上了车，很高兴心里又有点空，也没有心情在街上走走，转头搭车回家了，路上想起来应该给老太太带个点心什么的。
回到家，老太太坐在门口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走了？”
“走了。”
“什么时候到啊？”
“中午就到，这会子大概都快了，先到母舅那里去，母舅送她去学校。”
这个孩子，他们从来没有去过她的学校，从来没有送过去学校，也没有见过老师，这么快就长大了，走远了。
向东在桌边坐下来，今天他请了假就送她去镇上的，本来也不需要送的，还是送吧，他对桂兰说。
他习惯伸手去拿水瓶倒水，拿茶壶茶壶今天还没有泡茶，他去房间拿了茶叶筒倒了茶叶泡茶，忘了让她带茶叶去，这是自己家的茶叶他自己炒的，他闻闻，还挺香的。
桂兰在厨房里收拾，碗磕碰着，筷子搓得哗哗响，这些声音天天都一样的。那些天，小四带着思冬在家哒哒进来哒哒出去，别的声音就不那么入耳了，现在屋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放大了。
其实，她那几年也不怎么在家，心理上，她就在不远处，一天跑一下就回来了，就觉得她在家里。
声音停下，桂兰走到厨房门边，说：“这几天光忙小四的事情去了，你今天在家我们去拉一些猪草吧，只剩一个猪，好好养养，过年说不定还能赶上。”
“好的，回头我再捉个小猪仔回来？你看什么时候好？”
“歇一阵子再说吧，等闲了，我去腊梅和二姨那里都去看看。”
“这不就闲了些吗？你想去就去。”
“今天先把空缸填了。”
其实，桂兰走亲戚都没有在人家歇夜，除了那年到江南，那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候奶奶腿是好的，现在不行了，奶奶不能做饭。
家里这几个不在家，她更不能在外呆久了，她需要照顾他们一日三餐。
奶奶不能自己洗澡，不能拔眼睫毛不能剪指甲，这些，以前都孩子们做的，也许，她要接下来做了。那些年，她怨恨过她，恨她对自己对娘家人刻薄，对几个女儿也寡恩，孩子渐渐大了，老太太老了，也渐渐变了，不再那么狠了。
她什么时候开始同情她的，桂兰不清楚的，自从老太太坐在门口，她就慢慢软了，自己也就慢慢软了。看着老太太每天期盼的目光，她就有点心疼她了，大概自己也是老了。
人都有老的时候。
鹏鹏也在上学了，桂兰跟春荣说，你想去哪里上班尽管去，我这里反正有老太太在家我也走不远，你就让鹏鹏在我这里吃午饭就行了。赚点零用钱你自己手头也活泛些。
春荣好像有做不完的事情在等着一样，脸上已经有点着急了，身子也开始着忙着扭着了，没等桂兰的话说完，就扭着走了，传来两个字：“好呗。”
不知道这个好呗是对着哪句话说的，她一个人在家带那么大的孩子不用操那么多心，去厂里做点不好吗？
桂兰不知道，这些年自己脾气已经也改了很多了，要是自己养的，她不会这样的好声气。
眼前清静了，心里也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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