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同住一个小区,常在小区草坪的亭子里相遇,她引起我注意的是,她的目光看到的地方是空洞的,脸上却挂着笑容,还在自言自语着,似乎她没注意到我也在亭子的椅子里坐着,离她只有一二尺的距离,开始我以为她年纪大了,神质不清楚了,她那个样子,我只是静静坐在哪里望着她,后来听小区里别人说,这个老人有点神经错乱,每当走到亭子里,别人都觉得有点害怕,万一她神经病犯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她坐在亭子里,别人也都离去了,亭子里常常是她一个人坐在哪里.说着什么,还有人看见过她笑出声过,也见过她哭出声过。
这个老人的生活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心想,在我与她一起坐在亭子时,她只是和和我点一下头,我也点头,我们之间没有说过话,下来她或许就陷入到沉思,再下来她似乎在自己的世界里,脸上的表情在发生着变化.嘴里还喃喃细语着,她的声音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又特意压得很低,我听不清,几次这样与她在亭子里,我似乎觉得,她是因为我也在亭子里,她才这样压低声音的。
老人并不像小区里其他人说的那样,老人是个神经病人,我直觉告诉自己,我记起了我的姥姥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她也常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有一次我问她,她给我解释,她遇到了那个神仙,神仙正在干什么.姥姥描述得很细致,只是那时我年纪小,又自小接受无神论说教,也觉得姥姥是不是有问题了,询问家里长辈,长辈们说,姥姥那几年常去庙里烧香拜佛,把钱和精力都用在这上面,谁问到她,她就说,她见到了某某大神.某某大仙,别人认为她是不是走火入魔了。那时没人听姥姥说的事,但是我虽然不相信有鬼神,但是姥姥讲的东西和有趣的故事一样,我却听得有滋有味的,大约是我肯听她说,每次看见我都会给我讲她去了哪里,遇到了谁,吕洞宾,观世音,孟婆,太上老君,这些名字又和姥姥的现身说法联系在一起,姥姥的描述是清晰的,她说她亲眼看到,以及绘声绘色的描述,那时我那本就漏风滲雨的世界观更加得支离破碎了,姥姥能接近那个世界,姥姥是有别人不能之处。我一度觉得大约有个看不见世界,就在我们旁边,那就是我们听到的鬼鬼神神的故事里世界。
姥姥这些往事浮现在我脑海,我心想,眼前这位老人,只是别人不去了解她到底怎么了,而是偏见地认为她怎么了,就像我的姥姥那时一样,如果不是我问她,她见我愿意听她说,她才开始对我讲她的世界和她的故事。
我与老人都沉默地坐在亭子,老人的目光注视着前方,渐渐地,她的眼神又开始迷离,在我看来有点空洞了,她又渐入到自己的世界里,老人还是在那里喃喃低语,眼眶里似乎湿润了,老人陷入到一种痛苦的状态,她似乎在和对面的什么在说话,她喃喃几句,然后停下来,似乎在专注在听着,中间她不停的叉着话,和两个人对话一样,我在旁边愕然,也觉得不安。
通常都是在傍晚,朦胧的夜色,亭子里的灯光昏暗,我与老人坐在亭子里,老人的举止让我有时陷入了恐慌,但是我觉得老人对我丝毫沿有恶意,她知道我坐在亭子里,但是她丝毫不觉得我坐这里与她有什么,她在这里只是走进她的世界里,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她坐在这里不久就视我不存在一样,对面似乎有她熟悉的人到了,他们就开始交谈,我在这里,一点也不妨碍她,但是我还是隐约地觉得,老人对我是有觉察的,她说的声音很低,只有她知道她说得是什么,我想如果我不在这里的话,老人可能不会把声音压得这么低说话吧。
我想了解了一下老人,想与她说说话,说不定就像当年和姥姥那样,老人会对我讲述她的世界里的事,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去和老人聊天,我不知道老人是否愿意与人说话,如果我唐突的问什么,老人觉得影响了她什么,老人坐在这里已经有自己的一种方式和状态,她走到亭子,我如果先她坐在那里,她就与我点个头,我回应着点头,她坐在自己通常坐着的位置,或者她先我坐在亭子,我走到亭子,她看见我同样点头示意,我们都没有话,我沉默地坐着,沉思着,有时眼神的余光注意着老人,老人在她的世界里,这里只有老人听不清的喃喃低语,有时这喃喃低语随着这夜晚的草坪里吹着风飘荡在朦胧的夜色里,也使这个昏暗的亭子有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我决定去走进老人的世界,和平时一样,亭子里还是我们两个人,我觉的这个时间段,好像小区里的人已经默认是老人和我的时间了,应该说是老人的时间段了,老人几乎每天晩上在这里坐上两个小时,每天的时间段几乎一样,我是后来参与到这个时间段的,或许小区的人也认为我也有问题,不然我与老人怎么能在一起呢,我其实是个孤独的人,孤独地一个人沉思是我的一种习惯,这个习惯让我在寻找可以让自己沉思的孤独时的物理空间,这个亭子与我结缘,虽然老人也在这里,但是我们可以相亙平行地走入自己的世界,相亙觉得互不打扰,我的沉思也有很麻烦的问题,我虽这么轻描淡写地这么一说,现在我不想提起我的心里事,目前这位老人的心事激起了我的好奇。
当老人对我点头,我同样点头时,我的目光没有向往常那样离开老人,而是停留在她目光注视里,老人坐下来后,也注意到我目光的异样,她的视线伸了过来,倒是让我有点触不及防,老人好似也想询间我什么,我觉得这是个时机,问谦笑地问道,我坐在这里影响您吗,老人笑道,不影响,我老了,一些行为古怪,还怕影响你了,一直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呢,我忙说,没什么对不起,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怕是打搅您了。老人说,没有的,不怕你笑话,我坐在这里说话,是因为我看到了我的儿子。老人说,你不要害怕,是真的,他每天在这里和我说话,也只有在这里我才能见到他,其它地方看不见他,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我每晚都在这里等他,他却有时来有时不来,我一想起他就想流泪,我的泪把我的眼都流得模糊了。老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好在他晚上来看我,和我说一会话了。
老人说了这么多,语句倒是清晰,但是我却觉得真有点周围发凉,老人说得儿子,我并没有看到,老人却是真得在与人说话,这一点是不能怀疑,难道老人神质真得出问题了,我不相信,老人说话的逻辑是清楚的。两只野猫从我们旁边的地上追逐地跑了过去,那野猫发出的声音很奇怪,不太像猫叫,但是确实是它们的声音,空气里这奇怪的声音似乎凝固了,这奇怪的声音很空灵,它一直在空中回荡,老人说,对不起,我儿子来了,我和他说会话,老人扭过身,眼神里渐渐地开始空洞了,许久,那喃喃低语在飘荡在夜空里,我症在那里,意识里我用右手的手指在腿上掐了一下,怎么没知觉,我有些恐惧,觉察里掐腿的手指在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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