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区饭堂的后门走了出来,正对着的几米处就是几个小型的垃圾室,用水泥墙围起,不到两米高,里面堆满了垃圾。垃圾投放口的旁边,两个女人坐在小矮凳上,一个头发花白,一个正直中年,我看过去时,头发花白的妇人正打开一个白色的泡沫饭盒,将里面剩余的饭菜倒在离膝盖很近的桶里,两个妇人的周身被垃圾盒子堆满,快递盒,塑料饭盒,纸板……还有一些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的盒子,但都是可以回收的东西。
我往前走了几步,经过另一个垃圾口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右手拿着几块纸板,身后的垃圾室已经满了,只有一个小小的空间,显然是女人刚才呆的地方。
妇人长得格外高大,行动灵敏,从垃圾口出来就径直往自己的自行车方向走去,那是一辆挂满了可以回收的废品的自行车,两只扶手的废品用袋子装着,左右一袋满满的,后座是堆叠得很高的废品,大都是一些纸板和各式各样的包装盒。也许是自己长得不高的缘故,所以我对高的人总是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这女人是真的高啊,除了高大,女人的腰板有如军人一般坚挺,走路的时候就显得更加高大了,我只见她走了几步,就萌生出“这事一个健硕”的女人想法,以至于我对女人的职业产生了怜惜。
满地的垃圾,女人们在垃圾堆里行走着,轻车熟路得让我有种恍然,仿佛这里就是她们生活的地方,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显得习以为常。
不知道是我比较杞人忧天,还是目光长远,总之,我有种担忧,有种恐慌。
我希望是我的无稽之谈,我希望是我的过于悲伤,因为我总觉得,十年后,五年后,或者更短的的年限里,这个健硕的女人会不再挺拔,坐在旁边收拾剩菜剩饭的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她们会成为最先一批生病的人,会成为只能呆在这种环境的人,即使生活状况好转,也是注定没有办法享受福份的人,对于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来说,改变生活的最好办法就是做苦工,做手工,做脏活累活,所以你会发现,酒店打扫卫生的往往都是上了一定年纪的妇人,厨房里帮人洗碗的,以及今日校园里捡垃圾的,都是这一类人。
想让我承认这是一种不算辛苦的生活,这是生活的真相,想说服我,生活里没有一个人是容易的,那么,请不要让他们成为最先倒下去的人。
天天在垃圾堆里蹿,与各种细菌打交道,无论你卫生习惯有多好,你呼吸进去的细菌总归是要比一般人多很多的,大抵生活在这种条件下的人,都是舍不得给自己花钱的,生病更是极少看医生,一旦大病一场,往往就是毁灭性的,能不能治得好,有没有钱治,这都是可以看到底的。
我希望这是我的敏感,现实生活中的他们并没有这么脆弱,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别躲避,不要骗自己,认真地面对生活,不管它美妙或是不堪。
有一部分人,他们是真的比较幸运,他们可以在垃圾堆里打滚,与细菌和平相处,直到老得干不动的时候,因为他们的身体已经对垃圾堆里的细菌有了免疫作用,细菌或是在他体内达到了一定的饱和度后就不能再侵入,所以他的机体与细菌微持着某种微妙的关系,只要他不忽然之间让作息有大的变异,就能相安无事地度过往后余生。这就好像一个通宵打游戏的人,第二天如果不做剧烈运动就只是精神不振而已,但如果一时兴起打了篮球或者跑了步,就很容易猝死。
这里多山,去了大城市的同学常用“山沟沟”来形容此处,山区限制了经济的发展,所以至今仍有很多贫困村庄,我的老家相对比这里发达,已经很少看到需要坐在垃圾堆里讨生活的人了,我生活的村子里,更是只有一个专门负责收拾垃圾的人而已,这也是我为何对此感到凄凉。
这是一种心酸,我希望多年后,这个地方无需再这样,天下没有依靠此生活的人。也许你会说垃圾分类的问题,事实上人类已经能做到垃圾不分类,燃烧发电再回收,废气废液的处理技术也有了很大的改进。
但又觉得,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穷人存在,就一定还有人以此讨生活。
尽管生活艰难,这些人无法选择自己的职业,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但是他们身上有一种可以冲刷悲伤的力量,那就是“努力活着”。
我在想,如果某天我也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我是否还有勇气承受这样的生活,是否会愿意接受这样的一份职业,我是否还能这么坚强地“活着”?只是为了“努力活着”。一种对于生的渴望,一种可以忽略一切痛苦,只要能活着的“努力活着的模样”。
我承认我没有这么强的生存意识,也许在一场关于生死的角逐战中,我这个满腹墨水的读书人还不及他们坚强的万分之一。
所以我佩服他们,佩服那些“努力活着”的人,不管生活怎样。
也许现在的我还年轻,所以气盛,保不齐经过岁月的磨砺后,我就能够忍受这么多了,别无他想,只是为了能够活着而“努力活着”,挨过生命的一个又一个忍冬,这让我想起在文革期间能够忍辱负重活下来的人。
“好死不如赖活”,忍辱负重地活着,无论命运给予什么样的果实,痛苦也接着,这是我此刻无法企及的高度。即使有些许的悲伤,我仍旧获得了更多的正能量。
往后余生,希望你我都有这般“努力活着”的毅力,如此,除了生死,其他都是人生的小事,可能我们会有更大的勇气来面对生活花样式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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