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欣欣的满月宴办得热闹红火。村里的人基本上都来了。那个年头吃个饱饭都难,逮到这样的光明正大机会没人愿意主动放过。此后,每逢村里孩子办满月,老人们总会颇有兴致谈起欣欣的满月宴。
这件事让梅得意过一阵子。后来,她想明白了,那不过饥汉对饱食的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
生日宴后,梅的婆婆总是阴沉着脸,甚至当着梅的面嘟嘟囔囔,说很多粮食都倒沟里去了(方言,糟蹋粮食的意思)。初听此言,梅心里非常不舒服。她故意装作不在意,这就是她反抗婆婆的唯一方式。时间久了,梅的婆婆渐渐也不好意思再提这一茬了。
2
到纱厂上班的英子,穿着打扮时髦了不少,身上的衣服和裤子的颜色素雅了很多,而且剪裁合体,不像梅身上的衣服那般宽大,适合干各种农活。
看到英子精精神神的样子,梅由衷地替她高兴,直言英子厉害。英子告诉梅,纺纱厂的活很简单,要是梅去的话,肯定比她还做得好。她还说,以梅的身材样貌,穿上她的这一身,肯定更精干。说着,她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让梅试穿。
梅连忙摆手说:“不穿了,给你弄脏了,可就不好了。”
英子微微一愣,感到有点别扭,毫不遮掩地说道:“梅,我觉得咱俩有点生分了。我是去纱厂上班了,暂时吃上公家饭了,但我俩还是好姐妹。这一点,永远不会变的。”
梅心头微微一颤,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嫌弃我。可是我这心里……”
“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啥。我去那里上班,只是个零时工,因为我的户口还在农村。万一纱厂要裁人,我还得回家种地。”英子说得忧心忡忡。
“不会的,纱厂不会说裁人就裁人的。再说,有小兰的大姑姐在那里罩着你,谁敢把你裁了?”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我心里总是不踏实。这几天,我听厂里很多正式工在议论,说纱厂最近要裁人。”
“我不信,现在孩子这么多。总要穿衣服的,你们纱厂活应该越来越多才对的,怎么会要裁人?”
“我也是这么想。听她们说,厂里要购置新机器,这样一来就用不了这么多女工了,裁人是迟早的事。再说,我怀孕了,那份活对我来说,变得有点吃力。”
“你怀孕了,几时的事?”
“快三个月了。我给小兰的大姑姐说了我怀孕的事,她说看看能不能帮我换个轻省(方言,轻松的意思)的活。到现在,她还没有给我确话,八成这件事不好办。昨天上早班的时候,她试探着跟问我,能不能先不要这个孩子。”
“你是咋考虑的,你老汉知道不?”
“我跟他说了,他坚持让我留下孩子。我有些犹豫,但我也舍不得孩子。”
3
小兰回娘家去看她爹。遇到了带娃住娘家(地方风俗,等孩子一两个月大的时候,要去舅舅家住个把月,意为离开自己的尿疤。据说这样做,小孩子会不再尿炕。)的梅。
小兰告诉梅,英子辞了纱厂的工作。想到英子和自己上次的谈话,梅并没有感到惊讶。
小兰可惜地说:“不知道英子是咋想的,那个工作很多都盯着。她轻易地把工作给辞了,居然不给我说一声。”
“她怀孕了。”梅淡淡地说。
“她也有了。”小兰的脸上拂过一丝惊讶,之后完全被羡慕取代。说完,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不等梅再开口,她略显慌张地说道:“我还有点事,咱们下次再好好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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