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香滋养的故乡情

作者: 做自己的风景 | 来源:发表于2020-06-11 19:05 被阅读0次

            芒种前后,又是一年一度的收麦季节。中午一边做饭,一边听书,突然被一则关于麦收的播诵声音感染着。思绪又回到故乡,回到儿时居住的四合院,回到那个拥挤而又繁杂的打麦坝子。

            从曾祖父那代算起,我是家族中的第四代长孙。那个石板铺成的院子自从我出生以后,就进入了四世同堂的繁盛时期。晴朗的午后,曾祖父总是坐在东厢房的屋檐下摇着蒲扇乘凉,手里拿着各种吃的。梨啊,苹果啊,糖啊,都有。我们偶尔从他那里得到一片苹果或一颗糖时,就会自豪得在别的孩子面前慢慢地舔着老人奖赏的食物,不急着吃,任他们眼馋去。曾祖母笑眯眯地坐在曾祖父身边的小矮凳上,一边逗我们陪她说话,一边纳着很漂亮的花鞋垫子。七十几岁的老人,头发银白却不零乱,齐齐整整地挽成圆圆的发髻,用玉簪子别在脑后;久经风霜的脸上虽然布满很深的皱纹,却白净慈祥,让人想起年轻时的她一定很漂亮;眼睛不老不花,纳鞋垫子最在行。青青的石板坝子很宽很大,每块石板都规则的镶嵌着,被岁月洗刷得顺顺滑滑的。我没准确的问过这里住过我们家几代祖辈,从屋檐底下的石板滴出的大小不一的坑坑洼洼,足以看出年代的久远。那时我还不懂得什么是“水滴石穿”,现在想想,故乡百年的老屋和老屋的石板坝子应该也算古物了。年幼时,我和姑姑们经常在石板坝子里玩“姨妈家家”。扯来嫩草野花做饭做菜,捡了石块做锅做碗,一边侍弄一边念念有词:“瓦瓦瓦,揭开石板大瓦房。”有时还真天真的憧憬过哪天要是揭开了我们家的石板坝子,底下就出现了那梦幻般的景致!

            端午节前后,是故乡的麦收时日,也是梅雨喋喋不休的季节,我们得瞅准天气抓紧收麦。故乡种的是冬小麦,一般在头年十月小阳春时种下,次年的端午节前后收割。故乡人多地少,祖辈们摸透了土地的习性,就不会把仅有的土地空闲着只种玉米。于是家家户户种冬小麦,赶到第二年割了小麦,再精心的把那些受小麦穗子遮阴了很久,纤纤细细,弱不禁风的玉米嫩苗慢慢培育长高、长壮,等待它们挂须背包,结出玉米棒子来。收麦是农人们的大事,也是我家的难事。那时爸爸在镇上上班,家里只有妈妈一个劳动力,割麦收麦非常辛苦。农忙时节,我得和妈妈一起出工。每天天不亮,妈妈就把我叫醒,跟着她一起下地割麦。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可以慢慢割。一茬茬的麦田金黄一片,风吹麦浪,令人欣慰。那时我还没学会赏景,整天都被繁琐的割麦背麦打麦等事缠绕着。再说年幼无知,哪知“欣赏”是何物?不懂,也不会去想。偶尔抬头,迎着阵阵麦香,脸上就会漾起和大人们一样的喜悦。

          故乡的小麦分为两种,一种穗子光秃秃的,麦芒很短。我喜欢这种麦穗,平时下地干活、割麦时麦芒不会把手臂和脖颈划出血印子来。可是大人们说这种麦子产量低,不多种。另一种有很长的麦芒,穗子也大,颗粒饱满。我们家种的自然是产量高,麦芒也很长的这种多一些。 一捆捆的麦穗和着麦秆背回家后,就晾晒在四合院的石坝子里。四合院住着曾祖父这一支和五曾祖父那一支共七八个家庭,农忙时节,石坝子就显得非常拥挤,每家只能占石坝子的一小块。要是哪家起得晚了,别的人家多占了一些,就只得等到第二天他们收拾完了才能使用。

            割麦还算轻松,虽然腰会酸疼得直不起来,大人们也会说:“小孩子哪来的腰杆,别偷懒,快割,一会要下雨了。”于是,我又继续弯腰割麦,大背背麦,狠命打麦。总希望快点把农活做完,好好轻松几天。可是家里始终有做不完的活,天天做,日日做,却越做越多,多得似乎没有尽头。还好每年麦收时节,我们都能吃到正宗的新麦子面条,犒劳着一季的辛苦,也算可以高兴一阵子了。每次打了麦,妈妈总会抓紧时间晾干一些麦子,拿到我们自家的磨房里磨成面粉,亲手赶出面条来。我们在家烧着水,切了洋芋丝炒熟做成汤,面条一出来就下锅。这时,夕阳斜照下的石板坝子边,我们一家人一人一大碗面条,呼呼噜噜吃得很有滋味。最好的汤面应该是现轧出来的新鲜面条,辅以地里刚摘的新辣椒新西红柿,或者几个刚出土的四季豆豆片切成丝炒熟,放一点蒜瓣做成汤的那种。那新鲜,那清香的味道,后来从没在哪种饭食里找到过。 烧麦穗吃更是特别,麦穗收浆后,我们会在回家时摘回几穗,放在煤火上烧熟,趁热把它搓散开,用嘴吹开麦壳。这时,手心里就会露出绿鼓鼓的,晶莹透亮的,烧熟了的麦粒。嚼在嘴里,那个清香,那个可口,我这水平是写不出来的,只能意会罢了。

            后来的日子,为了摆脱繁琐的农活,我不顾妈妈一个人的辛劳,拼命读书,把故乡远远的甩在身后。再后来,妈妈和弟妹们也来到镇上居住,故乡离我就更远了。至少有二十年的时间,我很少回老家。爸妈在的地方,才是我真正的故乡。他们是我最温暖的守巢人,他们在哪,家就在哪。故乡留给了我很多童年的记忆。不会忘记和玩伴们疯跑时额头砍在坝子的石阶上,第二天才苏醒过来的我的顽皮;不会忘记为了去乡里上夜自习,我们每天夜晚点着火把趔趔趄趄走过新泥垒起的田埂路的求知若渴;更不会忘记读中学时每个周末回家背粮食爬小岩口时大汗淋漓的艰辛……可是,我却是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那年十月国庆刚过,卧病多年的妈妈任凭意志坚强,也没能抵挡病魔的无情侵蚀。她“回故乡”了!我们给她修建的“家”就在老房子边上的自留地里。从那时起,我每年都要回老家,清明必去。故乡,那个曾经陌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故乡,因为妈妈在,又成了我很想回去的地方。只是,时代的变迁,家乡很少有人种麦,风吹麦浪的景致早已不复存在。偶尔想起故乡,忆及麦香,也只能在记忆里反复寻觅,细细回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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