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怀着心中的梦想,半加上与父母的赌气,我只身来到了北京,梦想着能在这里混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只要在北京成名了,那就相当于在全国成名了。
我成了北京街头巷子里的卖画人,幻想着在这座古老的城市里遇能见属于我的伯乐,幻想着一夜成名,幻想着能拥有一切。
那是我最艰难的一段日子,为了读完大学,我骗了父母毕业后回到老家做一个美术教师,一个人来到了遥远的北京,身上揣着两千块钱和我最珍贵的宝贝——我所有的画具。
彼时的我豪情壮志,心想着就在这种条件下成就一个少年画家的诞生。
北京,一座孕育了中国文化的古老城市,在文化的熏陶下我的绘画风格多了许多国学的味道,我画故宫,画天坛,画北京的胡同,画形形色色的过路人。
夜晚我在出租屋里作画到凌晨,天还未亮我就得带着画在街头等待识货的人,那一条街有许多卖画的人,来晚了,街道早围满了卖画人,想卖出自己的画就更加困难了。
由于和家里赌气的缘故,我只带了2000块钱来到北京,在这片野性消费的城市,不到一个星期,我的钱就用的差不多了。
为了生计,只能搁下画画的时间,我来到了一个快餐店打工,在这个快餐店,员工都不是以此为主职,他们有在这里上大学的学生,也有和我一样来到北京渴望成名出彩的北漂们。
和我一同值班的是一个女大学生,就读于北京的一所普通二本大学,学习的法语专业。
女孩儿有一个梦想,去巴黎做一个作家。
不过我工作的第一天,女孩儿给我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欢迎来到梦想终结者餐厅。”
握画笔的手开始浸在了洗碗水里,手上的油墨被洗干净了,换来的是一片片油污。北方的雪来得突然,手上生出了冻疮,疼的我拿不起画笔,工作后,能画画的时间越来越少。
工作了半年后,和女孩儿一起洗盘子的时候,女孩儿开口了:“你的职业是什么?”
“洗碗工。”
女孩儿抬起头对着我粲然一笑,“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吗?”
我沉默不语,她没有说错,我的确羞于把画家这样高贵的词语从如今这么落魄的我的嘴里说出来。
黄昏换班的时候,准备分别时我最后还是把“画家”说了出来。
而我也是在那一天知道了她的梦想,生活在浪漫之都的作家。
日子也就这样不温不火的过去了,为了能在这片繁华之地立足,我只能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了工作,画布上也没添上更多的色彩了。
此刻的我明白了,女孩儿说的“梦想终结者号”是什么意思了,我的梦想真的终结了。
来到北京的第一次七夕节到了,女孩儿问我,可以让我给她看看我的画吗?
我同意了。
下班的时候,城市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雨,我和她一起在雨中奔跑,一起在雨中跌倒,一起在雨中拥抱,一起在雨中接吻。
她来到了我的出租屋,看了我这半年多的作品,看见了我画的故宫、天坛、胡同还有形形色色的过路人。
她在我的出租屋里过了夜,我们相依着,哭泣着抱怨这个城市,抱怨着撕碎了我们梦想的城市。
我只是一个落魄的流浪画家,而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二本的天真学生,这个城市里有许许多多的机会,许许多多的繁华,也藏匿着许许多多破碎的梦。
画家不再作画,作家也不再幻想,我们做着白日梦,一点点的向现实招安。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了房间里,我看着面前的姑娘,脑子里回忆着昨天的疯狂,反问着自己,是爱吗?又或是两个可怜人的互相同情?
我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可以为我画一幅画吗?”她已经醒了,但还闭着眼睛。
“你用什么条件来出现在一个伟大画家的画中呢?”
她睁开了眼,望着我的眼睛,“让你出现在一个伟大作家的故事中。”
我为她画了像,之后我们成了恋人,她告诉了我她的笔名,妮可。
在经历了低谷之后,似乎一切都变好了,我的画被人看见了,来到这个城市三年,我从一个无名的画家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也离开了“梦想终结者号”成为了一名全职画家。
而妮可,她在毕业前收到了巴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那段时间是我们最美好的时光,我没有再画画,她也没有去“梦想终结者号”工作,我们似乎给自己放了一次假,我们一起在这个已经生活了三四年之久,却从未认识的城市旅游,而我们也刻意的不去想之后会发生什么。
我们一起爬上了香山,那时的枫叶正红,天色渐晚,山上也没有多少人,我终于开口了,“你可以不去法国吗?我爱你。”
这一次是她沉默了,但最后她还是对我摇了头。
我终究是没有控制住,我哭了出来,和三年前的七夕节一样,我们抱着哭,我恳求她不要离开,而她只是不语,只是和我一样哭泣。
“我也爱你,但那是我的梦想啊,我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是为了能够实现它,如今它已经被我抓在手心,我不能够再放下了,我必须去法国,我还会在那里实现我的作家梦。”
“你走了,我就什么都没了。”
“你还有你的梦想呢,你好像还没画过香山吧,你还有很多东西没来得及画。”
“可你会不要我的,然后在法国找一个叫让·皮埃尔的人做男朋友……”
……
我们在香山度过了最后一晚,第二天晚上,她就要登上飞往法国的飞机。
离别那天,我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让妮可做我的模特,让我再为她画一幅画。
画完后,我把那幅画送给了她,画上,是两个人在雨中奔跑。
送她到机场时,她抱着我,约定着,“如果我们还爱着彼此的话,每一年的七夕节,就在‘梦想终结者号’再见吧,只要还爱着彼此,就一定要来再见,每一年都要。”
我和妮可的故事到此结束,至于我是否会出现在她的故事里,我的画里是否还会还出现她?第二年的七夕我们是否还会再见?今后我们还会爱着彼此吗?我不得而知。
但我知道的是,她会实现自己的梦想,她一定会活得很快乐。
是为了实现梦想搁置爱情,还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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