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下午两点左右开始下起大雨。
雨太大，花店里几乎没人再来。
五点，欣月对小徒弟说：“这么大雨，应该没人来了，我回老家去给老爸过‘父亲节’，你晚上早点关门回去，记得也给你爸带束花，还有我买给你的牛奶和烟带上，回去送你爸。”
“姐，又让你破费了。”小徒弟一边整理工作台上的花回答。
欣月也抱了一大束“父亲节”专用花束——火红霸气的帝王花加阳光温暖的向日葵，打开车门，收拾了副驾上儿子放的玩具，放到后排的儿童座椅上。把花束放到了副驾上。
儿子一大早被前夫邵金接走了。“父亲节”嘛！前夫要接儿子去陪陪他，没有理由拒绝，不是吗？
太大雨，刮雨器拼命地来回摆动，前方视线还是不怎么好，好在路上车子不是很多。
车子行驶到唐都医院正门附近的时候，堵车了，前面发生了车祸。
“月儿，我今天带儿子去游乐园玩玩。晚上就不给送过来了，明天直接送儿子去幼儿园。”停车等待，无聊的欣月，打开手机，前夫的一条微信崩了出来，看时间，八个小时前发的，上午没下雨前一直在忙，都没看手机。
欣月自嘲地笑笑，没离婚前，前夫一直嫌弃自己“男人婆”只知道拼命工作，打理花店，从没有这么亲昵地叫过她“月儿”，从来都是直呼姓名“牛欣月”！
“唉，两辆豪车相撞，可惜了车子。”
“岂止可惜了车子，那个漂亮的女人更可惜了，还有她车里那束美丽的不知名的花！”
“今天父亲节，那花应该是回家送老爸的，唉，又加一个男人更悲伤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欣月听着车窗外那么大雨里飘进来的对话声，烦躁起来。不知道这堵车要堵到什么时候。
“咚咚咚——”欣月摇下车窗玻璃，窗外一个憔悴的女人面孔突兀的出现。
“姐姐，你回商洛老家吧，带我一程，我也回去看我爸，他生病了。”
“伶俐？你怎么在这？”欣月看着眼前这个，这辈子都不愿看见的女人。
四年前她怀孕的时候，花店，家里，忙不过来，当时花店招花艺师一时半会也没招到合适的人，一次回娘家，这个和自己母亲一姓，死啦硬扯的“表妹”，在家无事，就跟着她来花店帮忙。
刚来时，也就住到了自己家里，反正刚买的房子也大。
那时候，花店生意也好，都是冲着欣月那双妙手生花的技艺去的，即便怀了孕也不能休息，好在都是手艺活，不重！
伶俐不仅和其他学徒一起帮忙花店打理，还帮着家里打理。
欣月，一天工作下来，回到家，话都累的懒得说，也多亏了伶俐。
本来就是机关单位里的副手，整天做着一把手做的事，还得看一把手的脸色，公务员工资又不高，回家来还要讨好会挣钱，又孕期综合症，而且从来没有一点女人味的老婆。
伶俐的到来，让邵金的精气神都好了很多，整天红光满面的。
可是，让欣月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孩子还没生出来呢，伶俐却怀孕了。
当时伶俐把孕检报告拍到她和邵金面前的时候，那个男人，只会“扑通”一声跪倒自己面前，一句话不说，只是哭。
“邵金，你要么离婚娶我！要么给我一百万，我去把孩子做掉，不然我就告你强奸我，妻子怀孕期间，你强奸家里来帮忙的表妹，可能你将要被提拔成一把手的事也要泡汤了吧，我的＊＊大人。”
欣月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表妹，以及痛哭流涕的丈夫。
“离婚！”
……
“姐姐，求求你带我一程，我爸病的很厉害，求你了！”窗外的女人伸进手来，抓着欣月的胳膊摇晃。
“现在堵车，我也走不了呀！”欣月心软了下来，伶俐的妈妈在伶俐很小的时候，就嫌弃家穷，伶俐爸爸矮矬无能，离家出走了，至今无音信，伶俐是爸爸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虽然当初欣月离婚的时候，是有点责怪，那个矮矬无能的男人的，可是自己男人不更是龌龊吗？
可怜起那个男人来，一个矮矬无能的父亲，平时也没少受自己父亲的打压吧，在一个村里。
“姐姐，我知道有条路，可以绕过去，不堵车。”
欣月打开后车门，伶俐上车来，后面跟着一个三岁的小姑娘，眉目和前夫邵金很像，应是伶俐和邵金的女儿，那个直接导致她和邵金离婚的孩子。
“邵金不是今天带孩子去游乐场了吗，你女儿怎么没一起。”
“哦，我要带她回去看外公，就没去。”
“爸爸，没和哥哥去游乐场，妈妈说爸爸喝酒多了，睡着了。哥哥衣柜里，也睡着了。”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道。
“胡说什么呢？”伶俐呵斥着自己女儿。
欣月转过头，看着伶俐的女儿，脸怎么那么红，红的似血般。
“你女儿脸怎么那么红？”欣月狐疑地问到。
“有点发烧了。”伶俐冷冷的说，其实从伶俐一上车，欣月就感觉到车里好冷，周身也好冷，可能是外面雨太大了，温度底吧，她想打开车里的空调，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空调坏了，这可是一百多万的宝马呀，空调也坏了。
当初离婚的时候，她把按揭的房子给了邵金，自己要了本来就在自己名下的这台车子，搬了出来住，前不久，自己又买了房子，可是这宝马到底是自己平时疏于养护，还是怎么啦，空调都坏了。
“脸那么红，烧的很厉害吧，你该先带她看医生呀，前面就是唐都医院，先带孩子看病吧。”
“不了，没事的，我们赶紧回老家吧，我知道一条路，不堵车，我们走吧！”
“阿姨，心儿不想回老家，心儿想去看医生，心儿不想回去看姥爷，姥爷害怕。”欣月，还没看清，伶俐的女儿却到了副驾位置上，坐在了那束自己要送给父亲的花上。
“好烫！好的，心儿，阿姨带你去看医生。”欣月手抚上心儿的额头，真的滚烫，滚烫的，烧红的烙铁一般。
“孩子烧的厉害，赶紧先看医生吧！”欣月转头对后座的伶俐说。伶俐一张脸阴沉着，都看不清眉目的感觉。
“我同学就在唐都医院儿科，我们先带孩子看病，你要是实在急着回去看你爸，孩子安顿下来交给他，我们回老家。”
“我爸快要死了，我必须去看我爸。”伶俐还是冷冷地说。
欣月却欣喜地发现，老同学向自己走来：“欣月，欣月，这是欣月的孩子，赶紧先带去抢救。”欣月看着老同学让人抱着心儿进了医院。
“欣月，欣月。”老同学拍着自己的脸叫着。
“好了，欣月，赶紧走吧。”伶俐催促到，也不管自己女儿死活。
“好吧，那条路呀！”
“我来开吧，你不知道路。”说着伶俐就坐到了驾驶座，把欣月挤到了副驾驶位上，欣月连忙心疼地抱起副驾驶位上的花束。
伶俐发动车子，拐进了左边一道巷子，七拐八拐地，竟然上了高速路。伶俐好像没考驾照啊，开车竟然这么熟练，欣月索性闭上了眼睛。高速路上一个车也没有，似乎窗外的雨也停了。只是天黑了吧，一路黑漆漆的，可能刚才雨大，路灯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
“爸，我回来了。”
欣月被伶俐的声音吵醒，发现自己已经和伶俐一起置身于伶俐父亲，那间低矮的土胚房里。
“欣月，你也回来了，欣月伶俐对不起你，我这个爸爸代她向你道歉了。”伶俐父亲说着就像欣月低头鞠了一躬。
欣月赶忙伸手去扶，触到伶俐父亲的手，好凉啊。仔细看看，伶俐父亲除了手凉，其他一切都还好呀，不像重病的样子，即便身上的衣服，好脏，甚至有蛆虫在爬的样子，可精神气还好。
伶俐开始收拾父亲床上的被褥，太脏了，似乎也有蛆虫在爬。欣月看得一阵恶心，却呕吐不出来。
“伶俐，那我也回家去看我爸妈了。”
欣月除了伶俐父亲的土胚房，看到门口自己的宝马，打开车门，上车，那束送给父亲的花，正静静躺在副驾上。
欣月驱车回到自己家门口，院子大门自动打开，院子里灯火通明，欣月停好车，下车，绕道副驾打开车门抱起花束，欣喜地跑进屋子。
“老爸，父亲节快乐！”
老爸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似乎没看到她一般。
老妈歪倒在沙发上，晕过去了一般，弟媳也在打电话，弟弟呢？
“＊＊村二组，门前有个大杨树，公路边上，对，120你们到了吗？我出来了。”弟媳打着电话从欣月面前穿了过去，似乎欣月根本不存在一般。120进屋来，抬走了妈妈。
“爱月找到了。你们一定要全力抢救，我儿子马上就到了。李想谢谢你了。”父亲在和老同学打电话？爱月？自己儿子？不是和邵金一起去游乐场了吗？什么找到了，什么抢救？
“爱月，找到了，孩子没事只是喝了一点安眠药，伶俐的女儿心儿醒来说，哥哥被妈妈藏在衣柜里，警察一去就找到了，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邵金，警察去的时候已经死了。”电话那边同学的声音也清晰地进了欣月的耳朵。
只是，这信息量太大，太震惊，欣月已经无法思考了……
“他个畜生死了就死了，伶俐个畜生，她抢了我女儿的丈夫，还要害死我的外孙，还害死我的女儿，亏我今天早上发现她那不知道死了多久的该死的爸，还打电话告诉她。老天呀，你讲不讲理呀！”爸爸声泪俱下地哭诉到。
“害死自己的女儿？”欣月喃喃自语到，左手狠狠掐了掐自己右手，没有一点知觉。
家里的电视突然打开了，西安新闻。
“今天下午五点半，唐都医院门口，发生一起重大车祸，据目击者称，当时一名中年女子，带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女孩，向北边正常行驶而来的一辆宝马扑去，宝马车主急速打转车头，由于路边也是行人，只能打向路中间，雨大路滑，却被迎面而来的一辆奔驰撞上。目前奔驰车主正在唐都医院抢救中，宝马车主已经身亡，事故引起者，那个扑向宝马的女人也已身亡，好在那个小女孩经过唐都医院的抢救已经脱离危险，并且小女孩提供信息，带出案中案，还救了一个被继母，也就是扑向宝马车的女人，喂了安眠药的男孩。一切事故以及案件原因警察还在调查当中……”
欣月看到事故现场，自己那撞变形的车子，特别是那束准备送给父亲的花里，那火红的帝王花，在雨地里，在电视里，更加红的在滴血。
“啪！”父亲关掉了电视，欣月眼前一黑，瞬即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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