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麦米兜兜
一时间那些安静的巨型蝉蛹仿佛全都褪了壳一般站立起来了。
场院里,电影没人看了,因为大家发现了比电影更好看的东西。几个好事鬼上下挥舞着双臂像飞虫一样扑向了我的父亲。
这群平日里缺乏娱乐消遣的人自然没打算那么轻易地放过这样一出好戏!
啧啧啧,看看啊,这小子,我说怎么忙了一圈都找不到,啧啧啧,原来躲在这里会小情人呢!
哈哈哈,哈哈哈,笑什么嘛,今年都这么大了,嫩毛早就长齐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哦呦,有好事啊,啥时候办事啊?
怕是早办过事了!
。。。
我父亲母亲被团在人群中央,被大家和面团一样推搡来推搡去。那些带着揣测、带着戏谑的笑声此起彼伏,像一层层席卷而来的热浪,把我的父亲母亲烤得面红耳赤。
刚才处在光源位置的小孩子们也放弃了对于烤焦飞虫蚊蛾的兴趣,拍着黑黢黢的手掌,咧着偷吃甜食坏掉的一嘴烂牙,笑盈盈地跑过来。
铭柱好,铭柱鸡巴大如鸟。
铭柱高,铭柱泡妞不嫌孬。
他们边念边拍掌,一遍又一遍,气氛愈演愈烈。说真的,这群孩子的快板技艺实在是好得没话说。当然,他们的词句也不是针对我父亲的即兴之作。他们的段子多如牛毛,通常只要换个主人公就可以用得上。我父亲不是第一个有福分用上的主,敢情也不是最后一个。
一开始,我父亲绝然不清楚当下发生的一切对于他之后的人生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他真的什么也没干啊。当然,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只是在场院里什么也没干。先前不久他已经在河沟边林子里把该干的全干完了,这美好的初次几乎耗费了他的全部精力,这样短的时间之内,接着干显然是吃不消的。这根本不符合人体的客观规律。但是,他不能说。他本性其实是一个玩性十足的人。他喜欢尝试新鲜的事物,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花蝴蝶一样的女人更是他心痒的对象。但是这不等于他饥不择食,什么人都想要。
尤其是像我母亲这类粗旷的女人。这点没有打击我母亲的意思。虽然我知道这样说一定会让她老人家很生气。所以,我没有告诉她我写过这些,我怕她伤心,怕她难过。这样会让人觉得我是不孝之女。这太大逆不道了。但是把我父亲写得多么龌龊都不为过。这点我纯属反应事实,反映事实本身就是一种伟大的正义,甚至比孝顺来得更加重要。
我母亲跟父亲虽是同龄,但论长相却是极不匹配的。长相配得上他的应该是冷梅那样的女人。反观我母亲皮肤黝黑,膀大腰圆,五大三粗,她坐着的时候虽然也跟别人一样形如蚕蛹,但只要一站起来就会变得很不一样。怎么看都像一匹大洋马。我父亲当然看不上这样的大洋马,他喜欢的是冷梅那种骨头缝里都带着酥劲的女人。
说实在的,因为这个我心底燃起的正义曾经激发出一丝想要替父亲辩解的想法。人家都说男人是视觉性动物,想要找个漂亮老婆当然是天经地义的。遗憾的是,他真的是太糟糕了。当他一步步表现出为人不齿,为我不齿的一面时,一步步证实自己更像一块垃圾、渣渣的时候,我就彻底地打消了那种念头。毕竟,大洋马比垃圾可好多了去了。他配洋垃圾还差不多,甚至垃圾样的女人都不配,他比垃圾还垃圾。
我不懂为什么这两个女人都会对垃圾感兴趣。也许是因为美丽的外表吧。这也从侧面证明了男人是视觉动物、女人是听觉动物的论断绝对不是什么真理。过去我不认同是因为讨厌他们这种把动物和人归为一类的做法,这样简直就是贬低了人类。现在我不认同则全然是从事实基础上推论出来的,我的母亲是女人,我的母亲被美丽的外表吸引失去了判断的理智,既然对于女人来说美丽的外表同样具有至高无上的吸引力,那么就算对也只是对了有关于男人的那部分。只对一半的真理还能算什么真理?!
我曾经去上过一门销售课程,有一个主讲老师说过这样一句话:不管什么样的产品,只要包装得好,就有可能产生销售。
我当时就问,那么如果是一块垃圾呢?
主讲老师淡定如常地说:那要看包装了。很多人其实不看内里是什么。买椟还珠的故事已经把这个道理讲得很明白了。
买椟还珠的故事我看过,我只是没去细想如果不是珍珠而是垃圾会怎样?
主讲老师说:垃圾不是个绝对的概念,得看对你有没有用处,如果对你没有用处,那么珍珠在你眼里也是垃圾。如果一个人想要的是包装,那么内里装什么对于他来说都是垃圾,不是么?
我恍然大悟。由此得出结论——我父亲是一块垃圾,不同的是这块垃圾包装得很精美。同时,我父亲也是一块珍珠,一块宝贝,他引得我母亲跟冷梅一起争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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