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里,旧歌戏,
乡间草台唱不已。
摇蓬船,听几曲,
胡琴咿呀渔光寂。
在这优美的旋律中我们仿佛又走进了绍兴鲁镇,回到了当年,和年少的迅哥一起重温那古老的社戏。《社戏》是鲁迅先生的一篇小说,以第一人称讲述了“我”三 次看戏的经历。我第一次看到《社戏》这部小说的时候印象最深的不是文中任何一次看戏的经历,而是其中的一个过渡段,摘录如下:
“但是前几天,我忽在无意之中看到一本日本文的书,可惜忘记了书名和著者,总之是关于中国戏的。其中有一篇,大意仿佛说,中国戏是大敲,大叫,大跳,使看客头昏脑眩,很不适于剧场,但若在野外散漫的所在,远远的看起来,也自有他的风致。我当时觉着这正是说了在我意中而未曾想到的话,因为我确记得在野外看过很好的戏。”
依稀记得袁腾飞谈中国戏的时候好像也做过类似评价。没错,不同于欧洲的剧场剧,中国戏从来就不偏爱贵族,演的时候就搭大台子,不分贵贱,谁都可以看,台下动辄聚集好几千人。这样的戏表演必须是大叫、大跳的,否则远处的人根本看不见,听不见。这也正验证了中国戏的亲民性。
社戏顾名思义就是祭祀土地神时唱的戏,但是问题是汉族人真正意义上是不信神的,社戏也只是唱给人看的。《呼兰河传》中萧红说,野台子戏(社戏)的时候,年轻人都精心打扮互相寻找有吸引力的异性,已经嫁人的姐妹们好久没见了也都聚到了一起,更有很多人是为了吃水果坚果而来的。可见社戏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古朴的,大众的社交与娱乐平台。它不拒绝任何人,大家可以不问身份,共同欣赏。
可能有些人认为这样大跳、大叫的中国戏是粗俗的,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那一定是因为他管中窥豹的狭隘视角。
我曾经拜访过一个叫黄继生的老师,他是黄继光的堂弟,已经近八十岁了。记得到他家之后,映入眼帘的除了满架的书之外最吸引人的就是他自己画的上百个脸谱,老人很健谈,他告诉我中国戏曲都是搭台子唱的,远处的人根本看不清台上的人脸,所以为了方便观众,就出现了角色分工,生旦净丑(普通男角色为生,女角色为旦,大花脸为净,白鼻子丑角当然就是丑),就出现了脸谱,用夸张的脸谱让人即使离得很远也大致能分清角色。这脸谱的样式那就太多了,这几百个脸谱没有一个重复的,而且每个脸谱都包含着它自己的内涵,有的诉说脸谱主人公生平的经历,有的展现人物的性格,总之各不相同,要把这些研究透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听了他的介绍,我内心顿时对戏曲产生了一些敬意,简简单单的一个脸谱都包含着这么深的文化底蕴,是谁说的中国戏登不了大雅之堂的。
后来逐渐了解到,中国戏曲是经过汉、唐、宋、金才正式形成的,它由文学、音乐、舞蹈、美术、武术、杂技以及表演艺术综合而成,约有三百六十多个种类。它将众多艺术形式以一种标准聚合在一起,在共同具有的性质中体现其各自的个性。它和希腊悲剧和喜剧、印度梵剧并称为世界三大古老的戏剧文化。它经过长期的发展演变,逐步形成了以“京剧、越剧、黄梅戏、评剧、豫剧"五大戏曲剧种为核心的中华戏曲百花苑。它不仅剧种繁多有趣,表演形式更是载歌载舞,有说有唱,有文有武,集“唱、做、念、打”于一体,在世界戏剧史上也是独树一帜的。如此雅致的艺术真不愧国粹之名。
但是尽管如此,现在搭台子唱的戏也越来越少了,现在我们的娱乐越来越多,艺术越来越多样,戏曲的优势也就不存在了,戏曲行业似乎也越来越式微。我们只能偶尔在寂静中缅怀那逝去的岁月,逝去的纯粹,逝去的社戏。
正如歌中所唱:
时光老去远了年少的我盛妆唱的那一曲,
恍惚桥边又看见你对我笑说:“你也在这里。”
生旦来又去,
净丑映涟漪,
便将草台收入纸伞中带回梦中续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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