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不一会儿,雨就下来了,啪哒啪哒打在船篷上。河上的风也大起来,呼呼地直往舱里灌。
山里的天气多变,东边日出西边雨,早晚温差也大。午时日当头,晒得人出油。等太阳落了山,河风吹散了热气,凉意顿起。
此时,船舱里风挟裹着雨点,肆意横行,我忙从包里拿出外套穿上。河南女人也加了件衣服。少妇却没动,只是抱紧了孩子。
风越来越大,雨点也越发密集,侵人肌骨。马达轰鸣,天昏地暗,因为顶风逆水,船行的速度也慢了许多,船上的人们这会儿都安静下来,默默看着舷窗外的雨。添加了衣服,我还是感到冷。
少妇依然如故地坐着,嘴角有些发紫。河南女人关切地问道:“你没带多的衣服?”少妇为难地点点头。河南女人便从自己背包里又拿出一件衣服递给她。
我没有多的衣服了,找了一条毛巾让她把孩子裹紧。她感激地朝我们笑了笑,那深湖里波光鳞鳞。
不知怎么,我竟想到了他,此刻,他在哪儿呢?回家了吧。
我们是同学,同窗共读中,我们相识,相交,直至相恋。然而毕业了,各自回到自己的家乡,我们也就难得见面了。
那时没有手机,相互之间的联系就是写信,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寄托,都一字一句的溶入鸿雁传书中。
难得见一次面,就像过节一样。爱情很甜,泪水很咸。以后呢?我不知道。或许就象那个少妇和她的丈夫一样吧。哦,不,她并没有承认到大宁镇是去看丈夫的,她眼中的湖很深很深,看不透。
濛濛的雨帘遮住了视线,河床显得窄了许多,两岸的山崖似乎向中间倒下来。船夫们顶着风雨用力撑篙,船慢慢挪行。
我不无忧虑,为这没有航标的狭窄的河道,为我们这条逆流而上巅簸着的小船,为这场迅猛而至的夏雨……
终于,船靠拢了大宁镇码头。雨依然下得很大,我和那个河南女人脱下外衣,准备顶在头上冒雨而去。
好心的船夫借给少妇一顶斗笠。她答应一个小时后就还来。
河南女人已无影无踪,少妇紧抱孩子与我反向而去。
我回头望着那跚蹒的背影远去,站在雨中,雨水打湿了头上的衣服,顺着发梢和脸颊淌下,一直流到嘴角。
我不由张开了口,尝到那雨泪,又凉又涩。
那年夏天,那条没有航标的河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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