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英歌h
我家有位叔叔,既非亲叔,亦非表叔,却比亲(表)叔还亲。因其名字里有个"喜"字,奶奶和爸妈叫他喜子,我们姐弟仨称他喜叔。据老爸的回忆,他和我家扯上的关系有点复杂,我奶奶的六妹是喜叔继父的前妻。
等我们仨都长大成人有条件了,想对喜叔尽尽孝、报报恩,他却"消失"了,已有二三十年沓无音讯,生不见人、死未见碑。小时候习惯了他经常玩"消失",啥时出现啥时不见都是未知数。当他最后一次"消失"很久不见时,家人也曾到他干过活和居住过的地方寻找,不见任何踪迹,估计此生现身无望。如果他还活着,现在应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
几十年不见,我们仨自己的孩子也已长成当年喜叔的年纪,但我们仨对喜叔的念想始终未断,因为他的影像和我们的童年少年紧紧相连。喜叔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人长得蛮帅,只是讲话有点嗑巴。那时在我们眼里,他是神一样的存在。
在六七十年代物质匮乏的岁月,喜叔每次在家中突然现身,都带给我们无限惊喜,他从不空手来,不是从怀里掏出一只废纸裹着的烧鸡,就是糖果点心玩具小人书……喜叔让我们的童年少年过得很"富裕",我们盼他就像盼星星盼月亮,看他的眼神充满崇拜和喜悦。"喜叔怎么还不来啊?"这是我们小时候常说的话。
奶奶告诉我们,喜叔这段时间没来,八成又是逃哪儿躲起来或又被抓了。
是的,喜叔并非有钱人,而是jingcha叔叔眼里的惯偷。他一辈子也改不掉这毛病,见啥偷啥,进的juzi、挨的揍不计其数,甚至蹲过几年jianyu,出来照旧。
但喜叔偷东西有原则,只偷公家不偷个人,什么草绳子破布堆手推车铜铁电线门板……啥顺手偷啥,不是有个词叫"顺手牵羊“么!偷东西卖了钱,也攒不下,这个给点那个给点,都散失出去了。
老爸回忆说,喜叔是个可怜人,惯偷这毛病是从小养成的,就连我奶奶也管束不了。他父亲是山东那边一个纺织厂厂主,大资本家,后来被抓起来判了八年,妈妈改嫁到东北,跟了我奶奶六妹夫老杜。喜叔从小无依无靠,一个人在海边捡海,养成了偷摸恶习。9岁时,老杜同意将其带到东北上学。但他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生父八年刑满释放,想要回儿子未果,不到一百天就死了。其实喜叔他妈也不怎么管他。老杜是造纸厂工人,脾气暴躁,喜叔因偷东西的老毛病,没少挨老杜的揍,一揍就往我家跑,奶奶疼他护着他,他管我奶奶也叫妈。
后来喜叔学会烧锅炉手艺,冬天时给学校烧炉子供暖。他力气大,肯吃苦,这家烧完烧那家,人家烧一只锅炉他烧俩。他也成了家娶了老婆并有了女儿。不幸的是他自己引狼入室,与一起烧锅炉的秃头兄弟结下交情,让人家在家里同吃同住,两人一个上班一个下班,早晚不出事才怪呢。睡来睡去,秃头睡跑了喜叔老婆,老婆还卖了房子带走了女儿。
喜叔又孑然一身了。
后来听说秃头在农村倒腾猪,翻车砸死了,跟他跑的女人瘫了。再后来听说喜叔女儿念了外省市一所卫校,毕业后再也不肯回来。
如今,喜叔还在吗?如果他想找我们,只要去老房子那里打听打听。所以,理智上我们更相信他去了一个永远回不来的地方,但情感上我们仍寄希望于某一天,他在家中突然现身或与我们的家人在人头攒动的街上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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