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八岁那年,到了上学的年龄,结果上了一上午,放学回来后,把小书包从头上摘下来,直接摔到了土炕旮旯角里去了。
妈妈赶紧过来问他:“在学校和别的小朋友打架了?还是老师批评你了?为什么要把书包摔到地上呢?”哥哥说:“我再也不上学了,班里很多都是小女孩儿。”妈妈噗嗤乐了,说:“小女孩儿怕啥呀?要不让妹妹陪你一起上学吧?”哥哥随即答应了。
从此我就开始了陪着哥哥一起上学的生涯。那个时候都实行自己带桌子带凳子,我们哥妹俩从一年级开始一直到五年级小学毕业,一直是一个班且还是同桌。
因为学校教室正好坐落在我们家院里,窗户后面就是我家的院子,所以有时候就爬窗户进教室。我家紧邻学校,敲钟和开教室门的任务就落到了我们俩的头上。感觉特别光荣和自豪。
那个时候早晨饭都是妈妈起早做好,怕耽误了我们上学。中午饭也是妈妈从地里回来了在做。晚饭基本上都是我和哥哥一起做,那时候都是农村盘的地灶,烧炭而不是煤,炭很硬,不容易点燃,我每次生火都费劲,还生不着。几乎都是哥哥帮我生火,然后我再拉封箱填炭。然后哥哥去井里挑水,等我做好饭我们俩就该去地里割草了,因为家里喂着猪和羊呢。
等到了地里,先是开始割草,割的感觉差不多够一大筐了就开始装筐了。装筐也是个技术活儿,每次先把哥哥的筐装满了,然后再装我的筐。装的时候需要先用比较长的万字草,根对根的对着铺,一层一层的往上码,等把草码到筐系处的时候,再往四边塞满算为止。
装满筐后,若是天还大亮,哥哥就带着我和那些一起割草的小伙伴们玩一会儿。或者是干坷垃仗,或者用小镰刀砍蝎虎儿的尾巴玩儿,砍断之后,一会儿蝎虎儿的身子和小尾巴就自动接上了。
看天色黑下来了,我们这帮小孩子们就各背着各自的草筐回家了。
我从小胆小,只要天一黑,就不敢自己去厕所了,每次晚饭后上厕所去都是哥哥手里提着小灯笼陪着我,然后站在厕所外等着我,再陪着我一同回屋。
哥哥从小嘴馋,那个年代又穷,对于小孩子来说,唯一的快乐就是能吃一点好吃的,但是又得不到,那怎么办呢?一个字:偷。
偷好吃的只能偷自己家的,而偷别人家东西那就真成了贼了。
春夏季节没有什么好吃的,那就只能到秋后了。那时候都是在生产队里,等队里把花生刨走之后,我和我哥就会拿个锄地勺子头去地里,从土里捡拾一些落地里的花生,捡回来之后,妈妈都晒干了,装到布袋里,吊在房梁上,等着过年的时候炒干了吃。
可是小孩子哪里等得到过年啊!平日里除了红薯就是窝头,即便是窝头也吃不上玉米面窝头,都是红高粱窝头。唯一的一点儿想头就是房梁上的花生了。每次放了学,先是偷几个花生吃,再说做饭去割草。我的站岗放哨的,好好看着,很怕父母下地提前回来了,我哥就找一截尖头木棍,轻轻的杵那个花生布袋,用劲大了一个是布袋会转圈,再一个害怕布袋掉下来了,最最关键的一点儿是用力过猛的话,就会把布袋杵个大窟窿了,花生会哗啦一下掉出来很多的,那样父母就会发现了,那是要挨揍的。所以每次都是轻轻的拨拉三五个,我俩香香嘴儿解解馋就可以了。
过年的时候就合伙偷馒头吃,平日里连玉米面窝头都吃不上,更谈不上吃白面馒头了,只有过年的时候,妈妈会用麦子换十几个馒头,这十几个馒头是要吃到过了元宵节的。
有句话说:狗窝里放不住热馒头。我俩也一样,每次看到父母不在家的时候,我们就开始行动了。
我是站岗放哨的,哥哥去里屋了拿,妈妈每次都是把馒头放在一个瓦缸里,上面再压上两个大缸,在那一溜缸中,不知道哪个是放馒头的。有时妈妈还总换地方。
所以哥哥就得把上面的大缸搬下来,查找馒头在哪个缸中,偷偷的掰一半,再把那些缸们复原,把一半馒头再次掰开,我俩一人小一半,感觉那四分之一的馒头是世上最好吃的美味了,还不舍得一口吃完,攥在手心里一点一点的吃,又香又甜。
然后再说做饭,挑水,我俩在做着伴一起去割草。
我记得那时每个村子里都有坐村干部,都是县里派下来的,村支书就会每家每户的给村民派饭,派到谁家,坐村干部就在谁家吃饭。
那时的人们都特别纯朴,虽然家家户户都特别穷,但是派到谁家了,都会想方设法把平时连孩子都不舍得吃的“好吃的”拿出来招待这个干部。
有一次派到了我们家,妈妈把攒着换油盐的几个鸡蛋拿出来炒了半碗儿,因几乎没有白面,只能做那种包皮面条,也就是里面是红薯面,外面包上一层白面,这样一个是好看,另一个也比较好吃。
当哥哥看到妈妈做的炒鸡蛋和包皮面条时,高兴的先是在院子里蹦哒了几下子,然后一溜烟的跑到后面姥姥家,大声喊到:“姥姥,姥姥,我给你说个好事儿,妈妈在家做炒鸡蛋和包皮面条呢,一会儿咱们一起吃啊!”
等妈妈把面条做好后,端着碗往外一走,哥哥“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这个时候才知道,炒鸡蛋和包皮面条是给坐村干部送去的。那个时候的父母做事是特别认真的,从来都没有想到,哪怕让孩子吃一小块香香嘴儿呢!
后来哥哥长大结婚后,偏偏嫂子又不是那种贤良淑德的女人,所以日子一直过的苦巴巴的,而我那些年的工资也是很低了,顾得了父母姥姥,顾不了哥哥。
虽然哥哥也是想方设法去努力挣钱,想改变家里的贫穷状况,骑自行车一二百里地驮辣椒卖,收买破烂,在家泡豆芽,在我的帮助下买了翻斗车给别人家垫地基,买了拖拉机给别人拉货等等,怎奈财运不大,一直到2005年经济状况才稍微好一点点。
随后把自己结婚时的小破房子翻新盖了大房子,手里也有万把块钱的余钱了,不成想却在2008年冬天的一个晚上,被一氧化碳夺去了生命,仅仅45岁。
今天是清明节,是我们老家祭拜逝去亲人的日子,我不由的想起了亲爱的哥哥,我虽然不能回老家为你上坟添土,但我已交待好孩子们了,为你添土送钱送衣。
哥哥,你在那边还好吗?过的怎么样啊?是不是又组了新的家庭呢?希望你在那边过的开心,富足,但愿天堂里没有贫穷二字。
家里这边你就放心吧!一切都有我呢,咱爸咱妈虽说到了耄耋之年,但是咱爸身体还不错,还能搭把手帮忙伺候咱妈。咱妈虽说不能自理了,但是精神状态还不错。尤其是有咱大妮伺候的又很周到,三叔基本上也是每天去帮忙,所以咱妈不会受一点儿委屈的。
大妮的两个孩子现在一个上初三一个上六年级了,在父母的帮助下,孩子们都长大了,尤其是浩浩,期末考试数学在班里第一名,是个聪明孩子,只要好好把握,以后肯定能成才的。
二妮这边也没事儿,我给孩子安排着结婚了,也有了一个小外孙了,非常可爱,现在也上幼儿园了,女婿也自己开了汽修厂,很能干的,你就放心吧!一切都有我呢!
哥哥,你在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天冷的时候,记得多加衣物,但愿你在天堂里过的幸福,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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