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盛夏，屋子里有些光，不甚亮，外面聒噪的蝉鸣和往来的人声透着窗子的缝隙钻了进来。
苏方何觉得有些吵，起身去关了窗户，但是总有些细碎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到他的耳朵眼里，他觉得有些烦躁，他很讨厌外面，尤其是那些一天到晚说着闲言碎语的人。
于是他带上了耳机，奇怪的是，塞上耳机的一刹那，世界寂静了起来。他以为是手机坏了，调了音量，可是依旧一片寂静，他又去开了风扇，开了电视，但是，他依旧听不到分毫的声音。他重新推开了窗子，连刚才的蝉鸣都没有了，世界似乎被按了静音键。
他猜想是不是耳机的问题，于是他重新摘下耳机，一刹那，那些声音又汇成一股洪流涌到了他的耳朵里，电视里的广告声，风扇的呼呼声，蝉鸣声，来往的行人。
真吵啊，苏方何这么想着，于是他又带上了耳机，世界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
苏方何是喜欢这份寂静的。
二
苏方何从午睡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他想直接睡到明天早上，可是他的肚子不允许，开了冰箱，空无一物。没办法，只能出去买点吃的了。
但是苏方何很讨厌出门的，每次出门总会听到那些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声音，无论耳机开多大声音都没用，那些话就像小虫子，顺着他的耳朵缝，慢慢地爬到他的心里。
因此苏方何很讨厌他们，连带着有几分讨厌这个世界。
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只要带上耳机，世界就与他无干了。如他所料，路上他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今天他甚至有些喜欢散步了，看着那些人张大嘴巴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的样子，他觉得有点畅快。
在苏方何准备回家的时候，他突然想去别处看看，他很久没有出来走走了，所以他记得的事情也不多了，他想去找找过去的记忆。他去了爸妈带他去过的那所庙宇，自从爸妈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了，他突然想去看看。
庙里很清静，不像逢年过节人那么多，他信步走着，走到大堂的门前时，却听到里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有些好奇，踏过门槛，远远瞥见案桌上有个白色的声影在偷吃贡品，走近些，才发现是个女孩子。
苏方何有些惊讶，他并不觉得这个女孩子很落魄，那个女孩子好像就是心安理得的在吃东西，也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这样一副天真自然的姿态，倒是让苏方何看呆了。
看了一会，他觉得这个景象很有趣，于是笑出了声。
三
佛堂本来就是是个清净之处，平常就少有人在这里谈笑。这一笑倒是激起了那女孩子的注意，警惕地看了会，再三确认后，那个少年真的是在看自己。
几道残影闪过，她来到了苏方何面前。
“你看得到我？”
苏方何点了点头，他其实也猜得到这个女孩子不是普通人，不过他也并不害怕，他记得以前母亲曾经跟他说过，如果遇到不是凡尘之物，有缘分也不要强行断掉，不然会错失很多东西的，所以，他甚至跟那个女孩说是因为那个耳机的关系。
那女孩取下来看了看，还给了他，又告诉他不是因为耳机的关系，是因为他自己的关系。
“我猜，不是因为耳机的关系，因为这东西没有任何灵力的迹象，其实，凡人是世间最能通灵之物，你既然听不到凡世的所有声音，也就意味着你不想留在这个地方，你想逃避开，当你动心起念的时候，这个想法就会在你的心里扎根，时间越来越久，这份念头就会越强大，所以，你才能看得见我，至于这个耳机，只是让你心有所借托罢了。”
苏方何没有否认。
“所以，你不想活了？”
那女孩看到他点头，莫名其妙地问出了这句话。
四
“也不是不想活，就是讨厌这个地方罢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从来不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看，每次见到我都是说我多么可怜，多么惨，也有些人会说，没爸妈的孩子真的是没教养，所以，他们也不让他们的孩子跟我玩，所以，我也没什么朋友，一直一个人，所以，挺讨厌这里的。“
苏方何顿了顿，只能挑最简短的方式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那我们是一样的哎，我也没有爸妈，我也一直一个人。我从两千年前开始修行，在一千年前的月圆之夜时，我就快修成人形了，不过，有个猎人在那个时候把我杀了，但是因为我修炼了上千年，所以这份魂魄没有这么容易散，于是就一直在凡间流荡，看看有没有机会重回人间，体会一番做人的滋味。”
“我可以教你一点凡间的规矩，不然你以后做人可能会手忙脚乱的，做人很难的。“
那女孩顿了顿，突然一笑，
“可以啊，那你是我第一个人类朋友，对了，我叫五儿。“
“苏方何。”
于是苏方何和五儿就成为朋友了。其实，人和妖做朋友，比人和人做朋友要简单的多，因为彼此都不了解，所以，也就可以毫无戒备，因此他们每天似乎都有聊不完的话，五儿给苏方何说些神仙鬼怪的趣谈，苏方何也给五儿讲些人情脉络的无奈。
五
有一天，五儿突然来找苏方何，说要给他一个礼物。苏方何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自己在家也是无聊，就陪着她去了。
其实也不用走，五儿毕竟是个修行千年的妖，所以，只睁眼闭眼的功夫，他们就到了。苏方何睁开眼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那草少说也有半个苏方何的身高，密密匝匝地延展开去，看不到边界。每株草上都有一朵白色的花，闪着盈盈的光，如果仔细看时，在花朵中心，还有些淡蓝色的光点。抬头看不见天空，只有一块半透明的玻璃状的东西，附在天空上，上面镶满了宝蓝色的石头。
“这个地方叫【心宿】，就是心灵所居住的地方。是地府最偏僻的地方，每当有一个人去世，这个地方就会长出一株草，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只有经历过凡间纷扰的人才会有，每个人都有点求不得的东西，所以，他们的心愿就会结成这【灯心草】这这里长存百世。“
苏方何点了点头，他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个地方，但是他还是有点不理解为什么五儿带自己来这里，毕竟自己是一个鲜活的大活人，这个地方也不会有自己的【灯心草】。
“这个地方除了可以让心灵留宿，也能满足人的心愿。如果在这里许愿的话，愿望在有生之年一定会实现的。如果你有什么愿望的话，只要割破食指，在这土地上滴上三滴血，然后许愿就可。”
苏方何按照五儿的指引，割破了食指，然后在这【心宿】之地山，滴上了三滴血，然后许了愿，神奇的事，刚才血落之处，竟然凭空长出一株赤色的【灯心草】，在这一片碧绿色中，显得分外诡异。
五儿也割破自己的食指，滴在【心宿】之地上，转瞬间，也长出一株赤色的【灯心草】。
“我希望我能体会到做人的滋味的。”
五儿是这么许愿的。
六
七月流火，转眼就是中元节了，也就是鬼节，这日子里，家家户户烧了些纸钱，就躲在屋里了，没事不会轻易出门的。苏方何这天本来想早点休息，但五儿却找了来，说要带他去鬼门关看看。
苏方何本有些抵触，想着，这中元节本来是鬼的节日，自己一个凡人，怎么好去打扰别人的，五儿却有点不依不饶，又解释说因为鬼节，所以，鬼门关大开三日，这三日群鬼可归回阳间，或者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趁机解一解心结，又说，趁着这几日鬼混众多，混杂其中，不会被发现的。
苏方何耐不住五儿的软磨硬泡，终于还是应了。五儿见他点头，便带他到庭院之中，嘴里不知道叽里咕噜的念了些什么，他们脚底下就出现了一道光圈，苏方何和五儿便陷进这光圈之中，然后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倒也看不见什么，周围一片漆黑，只听见凌厉的风声在耳边呼啸。
不知过了多少时刻，苏方何才觉得站稳了脚跟，只是立不大稳，有些头晕目眩之感，待定了定神，举目一看，却是一片繁华地，不远处有座桥，桥上来来往往的尽是些魂魄，再远些，便是一道关口。
苏方何内心暗暗揣测，这大概就是鬼门关还奈何桥了吧。
五儿却拉着他往另外一边走，等到远了些，才发现有一座独木桥，通往对岸，五儿也不解释，拉着苏方何就从那桥上走了过去。桥的这边却是一片花海，赤色的，像是一整团火，熊熊地燃烧着。
“这是彼岸花，这花很可怜的，有花无叶，有叶无花，传闻是被佛陀降了罪，才落到这忘川河畔作为引魂之花的，所以，在凡间，这个花被认为不祥。
“不祥？我倒觉得这花很漂亮，像是熊熊燃烧的火，感觉永远不会熄灭一般，我喜欢这个花。”
“那你喜欢这里吗？”
苏方何愣了一下，但马上又笑了出来。
“喜欢啊，这里没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没有人说我怎么可怜，没有人用那种所谓怜悯的目光看我，我喜欢这里，喜欢极了，我在这里觉得我与全世界都失去了联系，我就是我，我就是苏方何，从来不是让人心疼和可怜的家伙。”
“那如果让你一直留在这里呢，你会开心吗？”
苏方何不知道五儿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也想着可能是她不懂人情世故，说出这种不知轻重的话。
“喜欢啊，如果在这里，可以逍遥度过一世的时候，我也会很开心的。”
五儿楞了，他没想到苏方何那么讨厌那个她心心念念向往的世界，她自己修行了千年不就是为了去那个世界走一遭嘛。
“那个世界真的那么差劲嘛？”
“对我来说可能是的，但是对你来说未必。”
这话突然触痛了苏方何内心里的某个软处，其实，他说他喜欢这里，不过是为五儿的面子，其实他怎么会不喜欢那个世界，那个世界有热烈的阳光，有星辰大海，有他的父母，有他的记忆，有他太多太多的东西，他也有很多地方没有去看过，没有去经历过，他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对于世界的评判呢。
于是他离开了五儿，独自往花海深处走去，走着走着，竟然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那声音又渐渐低沉下去，其实对于他，哪个世界不一样呢，不都是自己一个人嘛，想到这里，他又放声大哭起来，那声音穿过花海，激荡起万千花瓣，风一吹，倒好像是这花海为苏方何落了泪一般。
“你怎么了？”
“我还是喜欢那个世界的啊，我希望能有很多朋友，我希望他们不再用那种眼光看我，我不需要他们的怜悯，我只需要他们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看待，我希望我在他们眼里就是苏方何，从来不是没爸没妈的孩子，也不是多么可怜的家伙……“
苏方何已经失掉了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他对那个世界爱得越深，同时，他对那个世界憎恶得就越厉害，他已经欺骗自己太久了，但是他无能为力，他知道，他改变不了这个现状，于是他只能蹲在彼岸花的花海里抽泣着。
五儿觉得她有点可怜，不过，她没有忘了今天为什么带他来这里，就像她为什么带他去【心宿】之地一样，于是她的眼睛渐渐失去温柔的光泽，多了些凌冽的苍白色，她的牙齿有些发青，像是野兽嘴里的獠牙一般。
终于，她采了一朵彼岸花，捻成粉末，洒到了苏方何的身上。
七
“你回去就好好休息几天吧。我先走了。“
五儿带苏方何回到凡间的时候，好像一副很疲惫的样子，只是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就准备离开了。
“你没什么话跟我讲？”
苏方何拦住了她，死死地盯着五儿的眼睛，但是他从五儿的眼睛了没有看出他想看到的东西，于是他放手了。
五儿见他松了手，也就渐行渐远，消失于茫茫的的夜色之中。
苏方何笑了一声，也就自己回屋去了。
奇怪的是，五儿自从带了苏方何到了鬼门关一趟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她，按理说，就算平常没什么事，他也总会来找苏方何聊几句的，不过，最近确实没见的影子，苏方何也是奇怪，五儿不来找他，他也不去找五儿，就整天闷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
这一日是八月十五，苏方何闷在家里闷了很久，终于决定要去见一见五儿，虽然他知道，可能有些事情和自己想得不一样，但是，有些话终归要见面才能说清楚，所以他准备邀请五儿一块吃顿饭。于是他去了那个寺庙。
五儿没有推拒，很直接地就来了。
苏方何摆上了自己煮的菜，还声称要五儿尝尝人间的烟火气。
酒过三巡之后，这苏方何就有些不胜酒力了，这五儿是半人半妖，所以对于这凡尘之物倒不在意，只是没有想到苏方何的酒量这么差，便想着把苏方何扶到床上去，让他歇息一会，没想到这个时候苏方何竟然突然来了精神，高声嚷着要去河边。
五儿没有办法，只能扶他到河边去。河边此时清净的很，除了一轮明月映着光洁的水面，偶尔有些小风吹着，别的，也就剩下些虫鸣了。
“五儿，你别怪我无礼，我真的是把你当朋友，真的，这世上的人都可怜我，都瞧不上我，动辄就说我自幼死了爹娘，多可怜啊，我听这话，已经听了十年了，我听腻了，也听够了，只有你，只有你五儿，把我当人看，只有你把我当成真正的朋友，真的，五儿，你信我，我没骗你。”
苏方何刚到河边，就吐出这么一段话，倒是把五儿吓了一跳。五儿和苏方何认识这么久，也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倒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他知道，人不能喝太多酒的，人喝太多酒就会把自己的悲哀说出来，所以她觉得人很奇怪，为什么要发明酒这种自讨苦吃的东西，但看着苏方何这个样子，她好像突然懂得酒这个东西了。
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奇怪呢，在她心里也一直有些话想跟苏方何说，但是现在不想说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做错了，她不知道是该继续行进下去，还是就此收手。
“五儿，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不信我说得话？”
五儿看他凭空乱嚷，生怕他招来了旁人，再多生出事反而不好，于是只能不断地安抚他。
“是，我们是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真的啊……“
苏方何憨憨地笑着，他的眼睛突然红了起来，他想他今天没有做错，他做的是值的，然后，一滴眼泪，落到了五儿的衣服上。
八
苏方何一直河边嘟嘟囔囔地说些什么，好像要把这些年太多没说的话都说出来，五儿也不觉得厌烦，就坐在他的旁边陪着他，其实五儿觉得这样挺好的，好像自己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种其妙的东西，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只知道她挺喜欢这样的。
渐渐地那河边的风，送来一股股凉气，直往骨子里钻，苏方何的酒此时也醒了七八分，当他慢慢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靠在五儿的肩上。
“五儿……”
“你醒了？”
“我还活着？”
“你当然还活着啊，该不会喝酒喝糊涂了吗？”
五儿笑着回了一句，但是心里似乎也有所余悸，她好像感觉到苏方何知道了什么。
苏方何站了起来，举目四望，然后记忆才开始慢慢复苏，当他看到熟悉的一切时，他确信，自己还活着。
“你为什么不把我推下水去？”
五儿明显愣了一下，但又笑道，
“你说什么胡话呢？我干嘛要推你下水。“
“你为什么不把我推下水？”
苏方何这次明显变了一个声调，几乎是哑着嗓子吼出来的，震得树叶索索作响。五儿没有再辩解，她知道，妖在人的面前是不能撒谎的，因为妖撒谎，从来不是人类的对手，于是她只能盈盈地笑着，好像这个笑容就能淡化掉所有的一切。
“你笑个屁啊笑，你为什么不把我推下水，把我推下水，你就能成人，你就能经历你想经历的，为什么，你不是都狠下心来了，你不是想置我于死地吗？为什么不下手。”
“我后悔了，因为我们是朋友，你们人类不是说的，舍生取义嘛，我和人类相交，就得守人类的规矩。”
五儿没有惊讶苏方何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他知道，苏方何说得都是真的，她的确想把苏方何置于死地，然后占据他的身体，她太想做人了，她太想满足自己的愿望了，她太想尝试做人的滋味了，这种折磨，已经折磨了他一千年了，她没日没夜的想，如何才能回到阳间，她花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不知去了多少奇绝险怪的地方，去找回阳间的法子。
但是，她找不到，没有什么人可以让你重回阳间，毕竟你死了就是死了，直到一个老得不能再老得精灵告诉她，如果她真的想重回阳间的话，只能去占据别人的身体，然后借着她的阳寿，活在世上。
她不愿意这样做的，但是太久了，当自己的愿望太久没有得到满足，它就会溢出来，所以，当她问苏方何他是不是不想活了的时候，他看到苏方何点头，他觉得如果一个人想死，占据他的身体，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于是，他就一步步地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他让苏方何在【心宿】里留下【灯心草】，但她没有告诉苏方何的是，只有枯木死灰之人的人，才会留下这灯心草，至于滴血，那只不过是在向那块地方宣誓，自己不久之后定然会到这地方来，如果不来，那人也会被阴气缠身，不得善终。
至于那彼岸花海，五儿知道，彼岸花有引魂之用，如果凡人身上遭了那花，只要一死，那魂魄便半分不会留恋凡间，自己就会往地府去。
“你骗我，我今天都准备死了，我死了没有人会过问的，我特地喝醉酒，为的就是死了也不要记起是谁杀了我，我不想恨你的，真的，五儿，我真的把你当朋友的……”
“我都知道，我也把你当朋友的，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你没有因为我是妖而害怕我，讨厌我，你对我真的很好，你给我讲很多的故事，你做饭给我吃，你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我知道的，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
五儿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了，他知道，对人来说，笑容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所以，她只能解释。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知道我厌烦这个世界，对于妖来说，杀了想死之人，不是罪过，所以你带我去【心宿】就是为了让我沾上鬼气，你把彼岸花撒到我身上为的就是离魂，你既然想杀了我，我就满足你的愿望，真的，我那天在【心宿】之地，许得愿望就是能满足你的愿望，你看，我把你带来水边，你只要轻轻一推，我那魂魄因为彼岸花的关系，立马就离了躯壳，你就可以……”
五儿没有辩解，因为她落了泪。
“苏方何，我要走了，你看，我为你流了泪，我想已经知道做人的感觉了，那我我该走了。我的心愿已经了解了，我该去【心宿】之地了。”
“五儿……我……没……”
“苏方何，我都知道，我该走了，你要好好活着，真的，你要代我去看这个世界，如果你日后要娶妻生子的话，那我就来投胎做你的女儿，你们不是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吗，我这一辈子也算你的情人了，对吧……”：
……
苏方何愣了，她看着五儿那抹白色的身影渐渐消逝在夜色之下，瞬间，这寂静的世界也就吵嚷起来，蛙鸣四起，风声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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