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了也去过一些地方,也见过一些湖泊溪流,或水声潺潺,或碧波荡漾,虽皆是美景如画,但令我眷爱最深的还是家乡村民浣洗衣物的那道小沟渠。
小沟渠是人工开凿的,虽失了自然的鬼斧神工,但经数十年风雨沧桑倒也显出古朴自然之姿。
沟渠之上架一石板桥,经多年风雨上面早已坑坑洼洼,但仍有顽皮的孩童在上面蹦蹦跳跳不知疲倦,亦有年迈老人颤颤巍巍地挑着两担清甜的井水从上面走过,年幼时我也曾与表哥一起立于石桥上垂钓,两人皆不约而同地毫无收竿之意,只用自己钩子上的饵去吸引对方鱼饵周围的小鱼,以此为乐罢了。

石桥下的水四季常清,水中总能见到成群结队的小鱼嬉戏。夏天水凉的时候我们常常拎着竹篮脱了鞋袜,卷起裤脚去水中捕鱼,因卖力地追赶和篮中鱼饵的诱惑,有时也能收获颇丰。但村中有位名字带秋字的姐姐却是捕鱼的能手,她只在浣衣的时候将手在水中轻轻摆动,随手便能捕捞起吸引来的小鱼。不过却从未见她将捕获的鱼儿带走,每次都是捕起一观又放入水中,如今想来也是一位极灵气善良的女子。
沟渠的周围是稻田和小山,小山下有一石井,井中的水不仅会因季节的变换而改变颜色,或透明或深绿或湛蓝,且滋味也比普通的井水清甜很多,有如村里人自家煮泡的金银花茶。浣衣累了,有时小朋友们便成群结队地去田埂上采野花、捉蛤蟆。偶尔也会被突然蹿出的小蛇吓得方寸大乱、四下逃蹿;有时小朋友们会一齐拥着去小山上摘板栗,但年纪稍长的孩子总会摘了给年纪小的,至于那酸甜的树莓自是人人都够得到。一个个吃得心满意足了再下山拘一捧清甜的井水喝下,那滋味别提多快意了。
写到这里不得不说一个儿时的痴念了,那时总觉得小山的深处住了白胡子的老神仙,于是便一次次欢快地跳过石桥,攀上小山去寻,可每一次都是刚入得密林深处就被外婆唤回。神仙虽是不曾见到,各种新奇的花果倒是见了不少,有紫的开成星星模样的花儿,还有一串串粉的高耀于枝头的。至于果子最奇的还是一种浆红色状似葡萄的。长到十来岁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一个人走入小山深处,才发现小山尽头直通上游水库,根本没有神仙。归来时内心怅然若失,面上却仍旧莞尔。一切本就意料之中,只是那种感觉此后已再不曾有过。
时隔多年再去小沟渠,依然能看到顺水而下的花瓣,不知是自然脱落,还是上游哪个有情致的孩子的杰作,至于那搁浅于岸的小纸船更是不必说了。也偶有孩童仰面问起同儿时一样痴的话“山里有神仙吗?”而我未经细想,仍是忍不住答到:“大约是有的!”
如今我的世界大了,见的景致多了,经历的事情也多了,也遇到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可是小沟渠依然美好如初,带着一片欢声笑语和那份经久不散的烟火气静静流淌,流入我五彩斑斓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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