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

小丑

启幕时，欢笑送到你眼前；落幕后孤独留给自己。

在上学时，工作时，生活时，身边时，你会发现有一类人，他们总是努力的扮演者逗人开心的角色。

“请好好珍惜身边的这类朋友吧，因为在多年之前他们也许都是害羞内向的少年。为了得到更多的认同，他们承受着别人的调侃和内心的煎熬。所以当他们抛开颜面努力去扮演谐星时，请不要笑，请伸出你的双手，为他的坚强和勇敢鼓掌。

而在我身边，这个努力扮演搞笑角色的人就是艾文。

所有人都不拿艾文当男人看，只因为他是个比较女性化的gay,所以大家用很多戏虐讽刺的言辞调侃他，尽管他并不介意，应该说是介意也没用，因为那些介意和讽刺早已在他身上麻木的无关痛痒。

  我们聚会时总少不了他的身影，因为他总是能接受别人针对他取向的问题，在他身上撒下的所有恶意玩笑，所以自然而然他便成了所有人拿来调侃的对象，当然除了那晚下着大雨，他一个人蜷缩在墙角哭泣，那时我才发现，那是个多么让人疼惜的孩子。

  我和艾文关系挺好的，因为打小就认识，还有就是我们同样喜欢男生。当然我也习惯了别人总叫他扮女人的套路，每次聚会有新朋友来，大家都会起哄让他把反串一段。

  艾文从来没有拒绝过，他默默的套上黑色网格丝袜，戴上那早已准备好的金色假发，晦暗的灯光下摇曳，尽情的展现他的妩媚，仿佛是再告诉别人，他就是个女人。每当此时，聚会的氛围被抄到了最高点，就来旁边的客人和老板也会好奇的望向我们这边。当然艾文早已习惯了别人的眼光，他没有一丝的紧张与尴尬，他模仿着每一个妙龄女子的神韵，他的一举一动都淹没在大家的嘲笑声中，直到他听到深爱的他在厕所里的对话为止。尽管环境吵闹，但是当艾文知道真相后，就像是一面镜子摔在地上，彻底碎了，我料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艾文一声不吭的埋头冲了出去，我愣了两秒，也跟了出去，不巧外面下雨瓢泼大雨，雨滴冲刷着我的视线，完全不见了艾文的踪影，我只好挨着街道一条一条的去寻找，最终在那个墙角发现了蹲在墙角的艾文，眼泪夹杂着雨滴淹没在他的脸上，他扯着嗓子扭曲着声音，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来，他抱着我，哽咽的说：“好累，我真的好累。”

  艾文因为从小就像女孩子，所以常常会有人欺负他，因为他每次讲述那些在我们听来是不堪回首的过往时，总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常常会让我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比如说，初中时，常有无赖把他拉进厕所，扒下的他的裤子非要看他的下体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如果他反抗就会被被打，甚至有一次他们把他的头按在了厕所的马桶里，我开始是不相信的。他总会说，那是你们不懂，因为你们没经历过。

当然我还有个不相信的原因，是每次我问他为什么那些人要欺负你，就只是因为你爱玩那些女生爱玩的游戏？而他总是告诉我，“不知道”可当我反复问到时，艾文脸上的笑容终究是没了，他会突然阴沉着脸说出一句让人无奈的话。

“有点事，有的人，他们是不需要原因和理由的。谁叫我和他们不一样。”

  艾文到现在也没谈过什么正经恋爱，他说他是要为国家省资源，当一个齐天大剩就好，不过他说，至少是有一个人让他有过爱情的感觉，这个人也就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那个人就是陈黎，是他同学，在大学时他们一起参加的美术培训，刚开始艾文什么都不会，是陈黎细心的教会了他一笔一划。陈黎告诉艾文，他喜欢他，喜欢他眼睛里的单纯和生活的细心。

  说到这儿，我就觉得他又在吹牛了，因为我从来没在艾文身上细心和单纯，因为每次和他聊天几乎三句就有两句是黄段子，有的时候还会模仿班里的女生走路说话的模样，惹得那些女生面红耳赤的追着要打他，有一回，也不知道是不是玩笑开过了，一个女生竟一巴掌给他扇了过去，力度不轻，脸上留下好大的巴掌印。这可把我吓住了，艾文和那个女生也愣住了，顿时气氛有些尴尬，我看见了艾文眼里泛着泪光，不过艾文没有哭出来，而是反而开着玩笑，“我的脸打到你的手掌了，有没有弄痛啊，不好意思哈。”

  在培训的日子里，艾文告诉我，陈黎很照顾他，生活中帮他打饭洗衣服，学习上所有的绘画技巧都会细心慢慢教他。他告诉我这是他第一次有人闯进了他的心扉，像小鹿一样扑通扑通乱跳。艾文喜欢陈黎，是因为陈黎是第一个说喜欢他的人，也是第一个在学校把艾文当作一个正常男生的人。

  当然陈黎一旦有不开心的事也都会对他讲，不管是比赛中谁又得罪了他，还是他喜欢的女生又被谁追走了，还是哪个碧池跟他作对了，他都会告诉艾文，艾文说陈黎是第一个会跟他说心事的男生。

就这样艾文就成了陈黎的好兄弟，陪陈黎经历了他所有的恋爱时期。

陈黎跟他第八个女友分手时，艾文大二，而陈黎过两个月却要去国外留学了，那段时间，陈黎经常找艾文翘课，出去瞎逛，买东西，看电影，唱K都是日常事宜，陈黎唱歌很好听，艾文很喜欢听陈黎唱歌，可是却听不得陈黎唱林俊杰的那首《我还想她》，因为每次陈黎唱这首歌就会伤心难受，特别是最后那句，“我才终于明白，办不到的承诺，就成了枷锁，现实中幸福永远缺货，请告诉她我不爱她。”他总说，他办不到，办不到告诉她他不爱她。

  当然看着陈黎难过，艾文更加难过，为了他的难过而难过。艾文说，他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哄陈黎开心，哪怕是要他换上女装逗他开心也好，他也愿意去做，他笑着说，“反正我有经验。”

  陈黎临走前的几个星期，艾文主动约上了陈黎去唱歌，还特意在陈黎唱我还想她》之前，换上女装逗他开心，艾文说，那是他人生第一次扮女人，扮的如此开心，也是因为艾文，这一次陈黎唱这首歌时，没有难受，有的只是捧腹大笑。

  唱完歌，艾文默默坐在陈黎旁边，陈黎没有感谢，只是拉着艾文的手，拂过艾文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沉默许久说了句，“不唱了，以后再也不唱这首歌了。唱的我都成忧郁男了。”

临走前一天，陈黎把艾文叫去参加他的临行聚会了。艾文每次提到这，都洋洋得意，他说他是学校里唯一一个被陈黎邀请的人，那幅神情就像是流浪狗在炫耀疼爱自己的主人一样。艾文是个喝酒不怎么厉害的人，可那天晚上他还是替陈黎挡下了一半。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那晚陈黎果然没唱那首歌，没再为他的前任难过，而艾尔那晚用他的行动和付出换来了他从来不敢奢望的陈黎的一个亲吻，虽然只是轻轻的亲了下额头，虽然那个吻几乎是闪电般的触碰到他的额头又立马收了回去，但是艾文还是觉得那是他最幸福的一刻了。

 

  陈黎抱住艾文的肩膀，望着艾文，像是认识了一辈子，又像是从未认识过一样，嘴唇微微张着，仿佛想说什么，然后又咽了下去。

  艾文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他的同学，不是照顾他的朋友，而是差一句表白就能牵手的爱人。

  陈黎，我爱你。

艾文在心里反复演练了无数次的告白，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一个女生推开了门，陈黎带着些推让的力度，松开了艾文的肩膀，迎了上去牵着女生的手，一脸洋溢着幸福。音乐顿时变得很刺耳，不仅刺痛了艾文的耳朵，还刺痛了他的心。陈黎大方的介绍着女孩，“这是我女朋友李蔓雪。不过李蔓雪的脸上并不高兴，可能是陈黎一直要她一定要来的缘故吧，陈黎拉着李蔓雪坐在艾文旁边，艾文看着这对才子佳人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这才对嘛，他怎么可能喜欢我，呵呵……都是我自己想太多。”还没来得及艾文反应过来，陈黎起哄着要艾文来一段那习以为常的表演，还让艾文不要给他丢脸。

 

艾文看着陈黎期待的眼神，咬咬牙，硬着头皮上吧，艾文想，反正这应该是最后一次逗陈黎开心了，这一上，把李蔓雪给逗乐了，陈黎一高兴拉着艾文就喝了起来，结果艾文不胜酒力，跑去厕所吐了起来，怪就怪在这厕所，艾文吐得差不多时，听到外面陈黎和李蔓雪吵架的声音，“蔓雪，我和他真没什么，他就是一个同性恋，娘娘腔，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你刚刚看到了，他那样子，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嘛。”艾文说，他这辈子只经历过两次痛彻心扉的寂静。

一次是他的母亲去世时，他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他哭的眼睛都痛了，还有一次就是这次，不过痛的不是眼睛，是心房。他跑了出去，带着些醉意，拉下了雨夜落下的帷幕。

 

  你何必怪他，三言两承诺也曾真挚啊

  碾压耳边零碎的情话

  难免沦落成谎话

  他的他 终究没

  成为属于他的他

 

讲完这个故事，恰好耳边响起了这首《他》

艾文又开始了嬉皮笑脸的样子，但这一次我没有笑，我问他后来呢，他只是耸耸肩，没有回答我。

我在想，或许以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介意难过的了吧。

朋友圈生活圈里的开心果，无独有偶，大多数都是这样，你的内心越是单纯，就要遭受越大的折磨。因此，他们总是学会用一种方式保护自己，那就是装作对什么都无所谓，让世界把自己伤的遍体鳞伤前，让自己的心房竖起绝壁，绝不让人有任何伤害自己的机会。

  后来我问过艾文，还有没有和陈黎联系，他说有啊，说陈黎跟他到过几次歉，他说其实已经无所谓了，因为他再也不相信陈黎的任何一句话了，陈黎也约过艾文几次，但是艾文从来不赴约，他应该是害怕再见到他，害怕再轻信那些谎话吧。我问他如果碰到陈黎了怎么办，他说那他一定要拉着一个大帅哥，证明自己以前的眼光有问题，然后哈哈大笑了几声。

  艾文说他并不恨他，因为是他教会了自己应该怎样去保护自己，如果不是陈黎就没有现在的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