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观是来往晋陕的交通要道。
大庆观镇处于黄河大桥西边的陕西段。来往客商大多都在大庆观镇进行贸易,食宿。非常繁华。
李瑾家族世居大庆观。从李谨曾祖父起就在大庆观镇上开药房。父亲李博为人憨厚,善良,很有人缘。改革开放后重继祖业,在镇上开了一家药店。生意很好,是方圆二十里内的富户。
李瑾聪明伶俐,三代单传,很得父母欢心。由于娇生惯养,懒于学习,初中没有毕业就回家当了混混。
李瑾不愿意整天坐在药店里帮父母做买卖,一有空就钻出去和他那些狐朋狗友们一起胡吃海喝,惹是生非。
一天,一个山西小伙子在大庆关镇摆摊卖玉石小饰品。
李瑾和他的狐朋狗友在街上最大的饭馆喝酒。酒后,他在那些狐朋狗友们的簇拥下,在镇街乱逛。挤过拥挤得人群,来到山西小伙子的摊子前。李瑾的眼睛亮了,就上前翻看。其中一件有血红线纹的玉镯很是精致,他非常喜欢,就随手装进口袋,转身离去。小伙子忙拉住要钱。他回首就打了小伙子一拳,并率众砸了小伙子的摊点,扬长而去。
看到满地破碎的玉石,小伙子颓然地坐在了地上。这时,一位穿着李宁运动装的小伙子来到了他的摊子前。这位小伙子也是本地的一个小混混,外号叫做花花。他的头发梳得油光发亮,戴了一副深黑的墨镜。他和李瑾原来本是一伙的,后来因为都喜欢上了一个姑娘,结果他没有竞争过李瑾,还被李瑾在一天晚上狠狠地打了一顿,结果就成了仇人。看到痛心的山西小伙子,他邪恶地笑了。一个复仇的计划很快就出现在了心里。
他蹲下身子,帮助小伙子收拾起摔碎的玉石。边收拾边向小伙子道:“你知道砸你摊子的人是谁吗?”
山西小伙子木然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大庆关镇的地痞流氓。从来没有敢惹他的。你怎么就惹了他呢?唉!”
“我没有惹他啊。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更不用说惹他了。”
“那他为什么砸你的摊子?”
“他拿了我的玉镯。不给钱就要走。要知道那块镯子很值钱的。是我从人家手里花了伍佰元收来的。我向他要钱,他就打了我,砸了我的摊子。”
“那你今天就损失大了。估计得五六万元吧?”
“没有那么多。但最少也得三万元。”
“你多长时间能挣三万多元啊?”
“也得大半年时间。”
“你想不想把你的钱要回来?”
小伙子的眼睛亮了。他坐直了身子,道:“当然想啊。可是......唉!”他的眼睛又暗了下去,浑身就像抽调了骨头一样散了下去。
“我给你出个主意,保证你今天能挽回损失。”他挪到小伙子跟前,附在小伙子的耳边悄声说了一些话。
小伙子点了头,高兴地地道:“如果能挽回我的损失,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他装着大度地道:“谁还没有一点小灾小难啊。你只要能够挽回损失,就是对我的最好的感谢。”
他站起身,转身离去。
目送花花离去后,山西小伙子收拾起自己破碎的玉石,装进一个帆布袋子里,就向李瑾家的药店走去。
山西小伙子的摊点离李瑾家的药店不远。当李瑾带人砸了山西小伙子的玉石摊点之后不久,李博就知道了事情的详细经过。他本想马上过去找山西小伙子代儿子赔情道歉,但无奈是集市日,来药店买药的人很多,抽不出时间。正在他忙着卖药的时候,山西小伙子进来了。
“谁是李瑾的父亲李博?”小伙子气愤地把一袋子破碎的玉石摔在地上。
“我是。你是?”李博赶紧走出柜台,来到小伙子跟前。
店内店外围满了人,都在幸灾乐祸地看着热闹。
花花也夹杂在人群里向内观望着,脸上现出幸灾乐祸的满足。
“你儿子今天拿了我的手镯,没有给钱,还砸了我的摊子。你说该怎么办?”
李博看了看那袋子破碎的玉石,忙低声下气地道:“对不起。你今天损失了多少,我给你赔多少。”
他望了望店内外的人群,谦恭地向着小伙子道:“你看,现在人多,没办法说事。咱们到里面去说好吗?”
小伙子也看了看店内外的人群,想了想,道:“嗯。”
李博向里间走去。
小伙子随后也跟了进去。
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随即四散而去,只留下那几位买药的人还呆在店里和女店员继续着刚才中断了的买卖。
一到里间,李博忙引导小伙子来到水龙头前洗了手和脸。随后就把小伙子让到了沙发里坐下。又是递烟又是倒茶,反而让小伙子感到很不好意思。刚才积攒起来的所有怨气和愤怒也消散了不少。
“小兄弟,实在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我代我我那不肖子给你赔不是了。我看他打碎了你不少的的玉石,你就出个价吧,全当我买了你的那些玉石好吗?”
小伙子坐在沙发里抽着闷烟。好久才道:“说实在的,我本想好好向你开个大价的,好出出心里的恶气。可是一看到你这么和气,我的怨气也就消了。嗯,我的这些玉石进价二万六千元,本想赚个万元左右的。谁知道?唉!”
“我明白了。我给你三万八千元。三万六是买你的玉石的价钱。另外两千元是给你的医药费。刚才的事咱们就一笔购销。你看怎么样?”
“行行行。我保证以后不再提这件事了。”
李博当即出去拿了三万八千元进来,递给小伙子。
小伙子仔细点了点,犹豫了一下,又从中抽出伍佰元递给李博,道:“你是个好人,我就拿三万七千伍佰元吧。”
李博把钱还给了小伙子,道:“我看你也不是胡来的人。你也不容易,这五百元你就拿着吧。你放心,以后你再到大庆关来,有什么事就找我。我保证你不会再被欺负的。”
小伙子感激地把钱收下了,装进了内衣的口袋里,还再三地摸了摸。确保装保险了才紧紧地握住李博的手,道:“谢谢你啊,李叔。”
“本来我还想请你吃顿饭的,但我那不肖子还没有回来,我也没有心情。等到以后我心静了再请你,给你赔罪。”李博道。
“不用了。你也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走了。”小伙子告辞,走了出去。
花花自从山西小伙子跟着李博走进店里之后就一直徘徊在李瑾家的药店外,专等着山西小伙子出来好榨些钱花花。
看着小伙子出来了,他忙走向前去,拦在小伙子前面,道:“事情办得怎么样?还满意吗?”
小伙子吃了一惊,慌乱地道:“我……我……”
“花花,他是我家的老亲戚,好十几年没有来往了,没想到今天给用这种方式给遇见了。他家里还有事,你和他有啥事和我说,叫他赶紧回去吧。”李博站在店门口道。
“没事。没事。”花花赶紧陪着笑走开了。
晚上九点多,李瑾回家了。
李博找来本家的几个小伙子,把李瑾捆起来,狠狠地打了一顿。如果不是李瑾妈妈大哭着哀求,说不定李瑾就要残废了。
此后,李瑾只在家静静地呆了一个星期。等到身上的疼痛消失后,就又在外面乱赌烂喝起来。李博夫妻只有叹气,没有办法。
大庆观北五里远的黄河边有一家渔民。渔民有一个女儿,叫玉芬。今年刚刚十八岁。廋高,白皙,漂漂亮亮的,是周围二三十里内小伙子的梦中情人。
玉芬不爱读书,只爱绣花,没有事的时候就在家里支起绣棚绣花。绣的花就像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样;绣的小兔子,就像要从草丛里蹦出来的一样。可是,考试不考刺绣。没有办法,她父母只好让她勉强读完高中。
这天,李瑾无所事事,只身来到黄河边上钓鱼。恰好,玉芬也来到黄河边上收拾晾晒在黄河边芦苇上的衣服。玉芬的美丽一下子便打动了李瑾的心。他的眼睛被玉芬牢牢地吸引住不能离开,就连他的鱼竿被鱼拖去了也不知道。
玉芬要走了,李瑾也站了起来,跟着玉芬向前走,好像有一根线牵着魂似地。
玉芬发现了李瑾,吓得就跑。
李瑾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玉芬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去。等到玉芬的身影消失在了芦苇丛后面好久,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家。
到家后,李瑾钻进房间,一天都没有出来。天黑了,李瑾才匆匆地到灶房吃了一点剩饭,出门去找他的狐朋狗友们打问玉芬的情况去了。
知道了玉芬的底细后,李瑾便缠着母亲要人去说媒。
李博夫妻很高兴。如果有了媳妇,李瑾说不定就会改性的,说不定就会安安生生地过日子的。忙找人去说和。
玉芬一听说是李瑾就当面回绝了。
玉芬的拒绝深深地伤了李瑾的自尊心。李瑾狠狠地发誓,“凡是我得不到的,任谁也不能得到。”
从此,李瑾就让他的狗友们专门盯住玉芬,看在和谁交往。只要有男的去找玉芬,他就要让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去骚扰。一而再,再而三,就再也没有谁敢去打玉芬的注意了。
这年冬天,大庆观派出所来了一个年轻干警,叫张华。小伙子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地,很惹人爱怜。
一日,张华陪领导钓鱼。刚好玉芬就在张华不远处的水湾里洗衣服。玉芬的容貌和气质很快就把张华给俘虏了。领导看在眼里,就托大庆观村的支书做媒把二人牵在了一起。
一天雪后,张华约玉芬出来照相。张华和玉芬在雪地里快乐地跳着,笑着,转着,享受着大自然的赐予的美景。
这天,李瑾无所事事,就找了几个狐朋狗友打麻将。今天的手气真差,一连打了七把牌都是输,李瑾气得不是摔牌就是骂人。这时,李瑾的一个小狐友跑了进来,神神秘秘地把张华和玉芬在黄河滩照相的事情说了。顿时,一股无名火顿时冲上了心头。他二话没有说便离开牌桌冲向了黄河边。那些狐朋狗友们也都紧随其后,杀气腾腾。
在黄河边的一块大石头旁,玉芬正在爱怜地拍打着张华身上的雪。
玉芬对张华的爱恋,更加深深地刺痛了李瑾的心。他恶狠狠地冲上前去,对着张华的腰就是一脚。紧跟着便一把抓住张华的头发,把张华摔在了地上。在张华的腰上狠狠地踢。
玉芬吓得只知道喊叫。
这时,李瑾的狐朋狗友们忙把李瑾拉住。张华这才能够站立起来。
张华狠狠地看了李瑾进一眼,就掏出手机给派出所打了一个电话。
不一会儿,警车来了。
李瑾的那些狐朋狗友们纷纷逃离。
李瑾也想逃跑,被张华一把抓住。
李瑾还在挣扎。眼看张华就制服不了李瑾了。
警车很快就来到跟前。几位民警跳下车和张华一起把还在挣扎着的李瑾扭进了警车。
这次,李瑾遭了大罪。被拘留了十天。冷冰冰的拘留室让他度日如年。
李博怕儿子受罪,很快就交了一万元的罚款。李瑾这才狼狈地回到了家。
按理,这次教训足以使李瑾接受教育,不再滋事,而应该好好地呆在家里帮父亲经营药店了。但李瑾确实是太喜欢玉芬了。没有了玉芬,他实在不知道今后的日子会怎么过。他在家里没精打采地整整呆了几个月,既不帮父母经营药店,也不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们鬼混,只是看着电视发呆。
很快,春天到了。勃勃的生机也催发了他体内的欲望。他决定对玉芬采取极端措施,先奸后娶。他想,女孩子都爱面子,在没有人的地方把她强奸了,她不会给人说的。到那时,生米做成熟饭,谅她不和自己结婚都不成。想好后,他就每天早早地出去,坐在黄河边玉芬最爱出现的地方等待玉芬。但一连好多天也没有看见玉芬出来。
这天,天气非常晴朗,没有一丝风。河边的杨柳已经发芽,嫩嫩地,柔柔地让人爱恋。他看着柳枝,想着玉芬,在太阳的照耀下昏昏欲睡。他干脆躺在了河边的石头上,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来到了乌西村,进入了一个单边盖的厦房的人家。家里有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婴儿在喂奶。见他回来就忙问:“灰灰,吃了没有?我在锅里给你留着一碗面条。”俨然这女人就是他的妻子。他仔细一看,这女人不就是玉芬吗?只是比玉芬显老一些。他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走到卧室,把炕栏下墙角的砖掏出来,在里面放了五百元。然后又把砖按原状盖好。这时,有一声牛叫把他从梦里拉了回来。
乌西村,就在大庆关的西边。
灰灰,他也听说过。在七九年的夏天,就在李瑾现在待的地方强奸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力气大,不停地挣扎,还在大声叫嚷。灰灰怕人知道了坐牢,就拿一块石头在这个女人头上砸了几下。女人死了。后来,案破了。灰灰就是在这里被公安干警枪毙的。枪毙灰灰时,李瑾他邻居看了。据说,枪是顶在后脑勺上开的。枪一响,脑浆带着红红的血一起喷出,就像调了辣子的豆腐脑。随后,灰灰就爬在了地上。难道自己就是灰灰托生的?
他不信报应,也不相信轮回。但这个梦又是如此的清晰。他决定到乌西村去看看。
他按照梦里的路径,径直来到了灰灰家。
灰灰家已经没有了人。大门松松地倚在土墙上。门锁已经生锈。他自然地在门楣上一摸,竟拿到了钥匙。打开门,踏着满地的荒草,来到梦里的卧室。虽然房顶已经塌掉,但炕还在。他在炕栏下的墙角随手一拉,砖掉了。他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报纸折就的小包。打开包,里面竟真的有五百元。他顿时傻在了那里。这时,上一世在黄河边被枪毙的情形就闪现在了眼前。那枪管冷冰冰的。他怕得要命。心里说,如果有来世,那怕给人做牛做马,也不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头脑里有一束闪电在亮,有一声闷雷在响。紧接着就是冷,就是黑暗。李瑾打了个寒颤。顿时觉得自己今生的一切行为都无法理解。自己怎么就是这样一个人呢?他对自己以前的行为感到耻辱。
他把钱按原状包好,依然放进了墙洞里。
他锁好门,在好友家打听到了灰灰家属的下落。原来,在灰灰被枪毙以后,家属就带了女儿嫁人了。嫁的人就是玉芬的父亲。他这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妻子那么像玉芬。
他庆幸自己没有强奸玉芬。那样,自己的的罪业就更重了。
回到家,李瑾给父亲告了别,就南下广州打工去了。他要在新的环境里重新做人。
作者:李跃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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