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淋漓尽致地凉,房间里也不热。大清早,我还是开启了电风扇,让动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存留,也借机让沉睡一夜的空气加快流动,把我的心跳声播得更远也更久。也许空气如同天边棉花糖的白云一样,是可以收缩也可以膨胀的物质,我不求长短、大小与形状,只要能把我内心的想法与外界有效传递就好。
我告诉你,这样的心境即使在小时候也曾有过。在晴热的夏日早晨,我担着水桶来到水井边,虽然一时间打不上井水,但我会俯首贴耳在井口忘情地聆听,聆听一小股水于井底潺潺流动的声音。水声并不轰然作响,但足以让我欣喜万分,因为有水就有万物的无限生机,有水就有成年性畜活着的希望。
房间与外界相比,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比较单调,正正方方,单调得令人乏味,也带点私密,私密得让人惊讶,人们加了薄薄的纱窗后又加了厚厚的窗帘,活生生与新鲜的空气和阳光隔开。
这些天,白昼旗帜下的兰溪就是一座大房间,北风似狼,南风似虎,在偌大的天花板上互相撕咬着 ,反复折腾着,不肯一刻停歇,直到雨水如眼泪一般痛痛快快地流下来。而辉煌的稻田成了七锦地毯,落叶的行道树成了墙上的装饰画,原先尖刀子一样的高粱叶和玉米叶也早已耷拉着臂膀,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希望有人早日摘得,为手工艺人提供新鲜的材料,成为草编的重要组成部分。大街上兜卖的织物一旦走进小房间中来,也就成了贵客与新朋,连懒散惯了的黑猫也要走上前用小鼻子这里嗅嗅那里闻闻,明晃晃的颜色似乎也有了阳光的味道。而妻子身上的披肩和丝巾也赋予了新的内容,高粱头的棕红色和秋日里的瓦蓝色成了主色调。
似乎连大小河流也开始学乖,自从高压水泵里流出后,一一从大小水管口溢出,灌满了盥洗室里的洗手盆和厨房里的“两眼井”,这还不够,非得要去洗手间逛逛。这是不是有点矫情了,已经到达了香臭不分、混混沌沌的隐士境界,是不是还觉得在不远的将来会下更多的雨,让天与地翻个跟斗,上下空间,四方满溢?而你一定不知道吧,我本是一个从夏日里走过来的人,用特大号的塑料盆接厨房里细小的自来水,然后让番薯和土豆在水里游泳一回,又捡起一沓沓擦桌布,让它在泥水里湿个全身,在绿植的头顶,一一拧干。此时,花儿高兴得伸伸臂、跺跺脚,情不自禁地跳起了舞蹈。猫儿看到了这一幕,觉得自己遭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悄悄地走近身边,连连打喷嚏,想弄脏我的双脚与裤管。自然,它也逃脱不了我腾出手之后被挨打的命运。
大兰溪的早晨 中心花园我相信会有一天从兰溪这个大房间里走出来的,也能从浙中大盆地里走出来,去东海去远岛看看一个个气旋的生成,那里不会有寒风插足,也去北方的旱地看看第一场雪,那里估计从来不曾有过台风的足迹。
我相信总有一天房间是房间,外界是外界,金灿灿的天与腊黄黄的地一抹色的时候,夜凉与昼热棱角分明,而泉水依然在梦里叮咚作响,依然有石斑鱼与蜘蛛在那里做猫捉老鼠的游戏。
陈水河原创于2021.10.12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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