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冰湖剑影
单先生道：“独孤求败祖籍江南，家族世代相传一门绝世剑法——独孤剑法。至其祖父，本隐居姑苏城外，适逢靖康耻，皇帝被金军所俘，遂单枪匹马，只身一人千里跟踪，希望有机会救出徽钦二宗。
独孤求败祖父出手数次，凭借一人一剑，杀死金兵无数，迫使金军将皇帝由燕京押到中京，中京再到上京，一路北上，终至五国城才罢。
五国城位于华夏最北端，长年冰天雪地，与中原相隔万里，救回皇帝已不可能。独孤求败祖父精疲力竭，回望神州，却发现国人转瞬即忘国恨家仇，苟且偷安，竟把临安作汴州！不禁一声长叹，隐居长白山深处，不问世事。”
众人听的出神，单先生目色苍茫，稍事停顿，埋藏已久的浩然之气重新在胸中激荡，接着道：“独孤求败祖父在林海雪原中落地生根，将独孤剑法传给子孙，却并不苛责强求，子孙学多学少，本领或高或低，一律任其自然。因此，独孤家的子孙对学剑并无多大兴趣，仅当成业外功课而已，平时以打猎、驯服饲养禽兽为生。
唯有独孤求败例外，整日缠着父亲学剑。父亲本想随便教两招打发一段时间，但独孤求败一听就懂，一学就会，父亲前脚迈出，独孤求败后脚追来又缠上了。
独孤求败九岁，父亲已无可教，便每日跑到山顶小木屋里缠着独居的祖父。父亲私下里不让祖父教剑，因为独孤求败终日痴迷在剑法里，已到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而且时常寻人比试，周围小伙伴都被他伤过。更令人担忧的是，独孤求败比剑伤人从无内疚之意，反而洋洋自得，自称不败。
独孤求败祖父对儿子的话全不在意，常常祖孙二人在小木屋里彻夜谈论剑道。独孤求败得到祖父指点，更觉练剑乐趣无穷。
祖父在暗室中燃一炷香，令独孤求败日夜盯着香头。起初独孤求败不解，坚持一年后，暗室中泛着微光、米粒般的香头在眼中仿佛巨大如斗。及看室外苍蝇蚊虫，竟也如此，随手一剑挥去，斩落触手、毫毛，不差分毫。
祖父又指点独孤求败在冰面和没膝深的雪地练剑，三年后，竟能来去自如，踏雪无痕。加之独孤求败跟随打猎，兴起时，空手与东北虎、黑熊等相搏相戏，年纪虽只十几岁，武功境地却已不可想象。
独孤求败又遍访高手隐士，常常独自翻山越岭四五日，融冰解渴，卧雪而眠，也不为意。只是每次乘兴而去，失望而回，不出一剑，高下立判。”
“十六岁时，独孤求败祖父病重，将子孙叫到小木屋中交代完后事，望着江南家乡的方向，怀着遗恨离开人世。
祖父的去世，对独孤求败打击巨大。他整日在小木屋里闷闷不乐，脑海中不时浮现出祖父的音容笑貌。他将祖父所教的剑法想了又想，练了又练。
一日，独孤求败坐在冰湖中央，任由雪花飘落在身上，渐渐成了一个雪人。他又想起祖父：‘祖父到哪里去了？他的世界也是银装素裹，这么寒冷么？此刻他要是还在我身边有多好，他一定又会讲起那个叫江南的地方，那里四季常青，花红柳绿，可是真的有这么温暖的地方么？或者他又会讲起他杀入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境的事情，他说这些事他从未向别人说过，也不让自己说出去。
独孤求败回想祖父一面看他练剑一面笑眯眯捋着胡子的模样，不自禁抽出剑，用剑尖去挑片片雪花。虽然在雪中已独坐两个时辰，但身体无丝毫凝滞，雪花如鹅毛般弹向四周，独孤求败灵机一动，出剑越来越快。
开始仍有一些雪花落在身上，之后每逢下雪，独孤求败都来到冰湖上，一年后，无论雪再大风再急，再无一片雪花能落到身上。远远望去，只见冰湖上寒光映雪，剑人合一，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唯独孤求败身边一片空明。”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有人不禁喊道：“好快的剑！”
单先生微微一笑，接着道：“独孤求败十九岁，守孝期满当日，奉命来到父母房间，见父亲在火炉旁端坐，母亲无声拭泪。
父亲柔声道：‘谦儿，跪下。’
独孤求败不明所以，立即双膝跪地。
父亲继续道：‘谦儿，我们本想和你在这长白山中无忧无虑度过一生，不去纠缠世事。但这样一来，对你似乎不公平。我们独孤家祖籍原在千里之外，现在你已经长大成人，因此命你去江南，一来认祖归宗，二来也见见世面，开阔眼界，这也是你祖父的遗愿。’
独孤求败早就听祖父说起江南的繁华景象，心向往之，但毕竟路途遥远，不禁一酸，抬头道：‘谦儿会想您和母亲。’独孤求败母亲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父亲接着道：‘你已是堂堂男儿，怎么还脱不了孩子气，认祖归宗之后，即可回来。’
独孤求败‘哦’了一声。
‘谦儿，此去路途艰辛，人世险恶。外面大千世界，林林总总，再不可一味与人争胜，只图快意逞强。我给你取名一个谦字，就是希望你凡事谦虚忍让，才能逢凶化吉，你明白么？’
父亲见独孤求败只是木然点点头，叹了口气，从身后拿出一个乌黑的长匣。长匣一端有两个按钮，按住其中一个，长匣自动打开，一道寒光直逼眼前，里面原来躺着一柄宝剑。此剑通体青幽，比普通的长一尺有余，剑身既厚且宽，隐隐泛出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独孤求败伸手便要拿剑，见父亲脸色一沉，又缩了回来。
父亲正色道：‘这是你祖父当年所用之剑，已冰封数十年。这柄剑相传是欧冶子所铸，无纹无饰，浑然天成，取名扶摇。因剑太长，不适合放入剑鞘，起初便裸露在剑室内，哪知锋芒毕露，几日之后，剑室附近草木纷纷枯折，欧冶子便又做了剑匣，专门存放此剑。后来这柄剑几经流转，到了先祖手上，又遇一能工巧匠，用良木重新做了剑匣，就是眼前这个。这两个按钮，我刚才按的是打开剑匣，另一个按后剑会如簧射出，威力非同小可。这柄剑现传给你，今后只可用来防身，不可伤人！’
独孤求败心下狂喜，道：‘知道了，知道了。’从父亲怀里接过宝剑，轻轻抚摸剑身，然后关上剑匣，再按下按钮，打开，如此几次，爱不释手。
独孤求败心奇难耐，突然按向另一按钮，父亲惊呼‘小心’，已来不及，只见一道寒光从剑匣中射出，岂知独孤求败更快，出手如电，正握剑柄，潇洒而立。父亲无语，暗自摇头。
第二日，独孤求败告别父母。抱着母亲哭了很久，父亲心里也是恋恋不舍。独孤求败踏上小路，不住回头，拜了又拜。
母亲望着远去的身影，问父亲：‘谦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父亲黯然道：‘我们的谦儿长大了，一入红尘，再也身不由己。快则三五年，慢则遥遥无期。’
母亲泪如雨下，‘那我们怎么办？’
父亲轻轻拉着她的手，道：‘天南海北，三山五岳，我带你四海漂游，逍遥余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