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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黄昏 | 二十三

日落黄昏 | 二十三

作者: Fre_ | 来源:发表于2023-09-12 11:45 被阅读0次

    天气逐渐转凉,我仍旧在陌生的道路上前行,在这之前,初一终究还是离开了我。

    我们曾路过一个村庄,我跟她讲着当地的民俗——反正都是在网上现学的,毕竟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我说每个地方都会些不同的风俗习惯,特别是过年的时候,尽管现在城市里已经没什么年味了,但是这个日子对于我们来说,还是极为特殊的,它也许并不单单只是一个节日而已。

    聊起新年,我侃侃而谈起来,那天我们两人坐在一张石凳上,一同望着星空,我讲着新年吃过的饭,收过的压岁钱,我心中冒出要跟她一块过年的想法,甚至畅想起我们的未来。然而事实却是,冬天还没到,她却先走了。

    关于她的离开,也不是毫无征兆的,有天她说她打算回去了,我问她去哪,她指了指天上。这个场景让我想起第一次跟她遇见时的画面,她的神态跟当时如出一辙。我在想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个谎言,根本不存在天上的文明,她跟我一样,不过都是个失意的青年,机缘巧合踏上一段旅程,我们彼此陪伴一些日子,然后分别,再各自迈入人生的下个阶段。

    这个时候再去纠结起因,显然没有太大意义,如果这就是真相,那我更愿意成为一个被爱情蒙蔽了的傻子。

    我看着她,觉得她还是刚见面时的样子,而我无论从内到外,都跟几个月前不一样了,但是她说过,谈恋爱实际上就是找同类,爱别人其实也是爱自己,我们因为彼此身上相似的部分,才能够相恋,然后成为伴侣,渐渐融为一体,我们终归也会变成相似的人。这话是她在恋爱中总结出来的,她说恋爱是种独特的体验,她无形之中受到我很多影响,她觉得自己跟之前已经变得不同了,只是我还没有察觉到而已。

    我问她能不能带上我,她对着我歪了下脖子,然后浅浅地笑了笑,脸颊一侧泛着红晕,像是即将退去的晚霞。我们吹着微风,她没有说话,眼睛不时地眨了几下。我在问她之前,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不过我不想沉默下来,好像安静总容易把悲伤放大,而我不想让我们看起来过于悲伤。

    我说:“那我们以后就算是异地恋了。”

    她说:“嗯。”

    我说:“那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她说:“我也不知道。”

    我很怕她会有不确定的回答,因为这往往意味着这道题在她那里是无解的。

    那几天,我每天都心绪不宁,甚至不敢睡觉,生怕醒来的时候,就永远错过了她,那时我一连问了她几个问题:“你要怎么走,什么时间走,从哪里走,能不能送送你。”

    她摇摇头,回答:“你最好还是不要看到的好。”

    我说:“我明白,是不是不能让我看到你们的秘密,想想要是亲眼见到有人凭空上天,感觉还是挺震撼的。”

    她说:“不是的,只是不想当面分离。”

    我们之间的话变得很少,我知道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我们就像差距巨大的两个家庭,在现实面前,没有什么能够拯救我俩的爱情。

    等待是最难熬的事情,那一刻就跟外星人宣布他们要攻打地球,而我只能等待世界末日的到来一样。我眼前挂着一个倒计时,看着时间一秒一秒的掉着,然而这个“外星人”可能没有时间观念,在他们即将毁灭地球的时候,或许因为拉肚子,或许因为飞船没油,要拐回去加油,反正总有个什么理由耽搁了。

    初一没有给我明确的时间,我告诉她:“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你不能整天看着我煎熬挣扎的模样。”

    她说:“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的感受是一样的,或许我们应该先尝试着忘掉这件事,或者暂时在大脑中将它隐藏,记忆迟早是会变模糊的,我们都需要慢慢适应。”

    我连着熬了两个晚上,眼睛实在支撑不住,终于还是熬不下去了。我的头昏昏沉沉,睡眠也断断续续,总是睡一会醒一会,还做了无数个梦。后来我从梦中惊醒,发现一切如常,她还在我身边坐着,我不知道此时应该高兴,还是感到难过。

    她说:“在和你说离开之前,我意识到告别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至少对我来说是的。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时候,虽然我没有觉得像书中描写的撕心裂肺,或是痛不欲生,那是一种略显平淡的痛苦,可能像是自己悉心照料的花,眼看着衰败,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我没种过花,我猜也许是这样的——你看,我的手被捏红了——我一直在想一个解决方案,能让我们彼此不那么难过,你应该懂得,我们谁也不能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既然如此,不如去坦然面对。”

    我说:“你是要准备回去拯救你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里的国民了吗?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复仇,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她说:“你想多了,怎么生活都是大家的选择,时间是往前走的,没有人能够把它给倒回去。再说,那也不是我的国民,不是我的国家,我也没打算拯救任何人。我是没有组织的人,只不过掌握权力的人建立了组织,并要把我组织起来,所以我逃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些时候,这会让我感到迷茫跟害怕,我不知道怎么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切,我一直在寻找一个能让自己感到安全的地方,然而我意识到,不解决内在的不安,去到哪里也不会觉得安全。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回去其实没有什么充足的理由,就像我留下来也没有理由,我只能在两者之间做选择,没有第三种答案。实际上,我很喜欢你,你足以让我留恋,但是你并不属于我。恋爱激起了我的占有欲,这是我不喜欢的部分,我不想被权力所左右,虽然这样确实能解决我的安全感问题,但是这会导致新的问题出现,我很怕遇到太多我无法预见的问题,那样也许会让我们变得很差。爱情发展下去,我们的情感会趋于平淡,然后需要用新的刺激让关系维持,接着被永远束缚住,或者中途分离。”

    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偏激了,你都没谈过恋爱,没必要这么悲观。”

    她说:“我承认我有些悲观,爱情确实是美好的,但是这种美好是需要通过不断牺牲,来换取其中的甜蜜。这当然没什么问题,人生本来就要有取舍,只不过我将要牺牲掉的东西,是我不太想接受的,及时止损,才能减少未来可能会出现的更大的痛苦。这么一想,也许比起爱你,我可能更爱我自己一些。”

    她的话很像是分手宣言,我有些哭笑不得:“我们这算是分手了吗?”

    她想了几秒钟,说:“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觉得不算,我并没有要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要一个人去做另外一件事情,我没办法陪在你身边,物理距离也会让我们的连接中断,但是感情会通过另外一种方式延续,我会一直存在于你的记忆中,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成为你的一部分,即使你有了新的恋情,我也在。”

    我说:“原来你也有这么感性的时候。”

    我好像尝到了爱情的苦涩,这跟分手的感受好像又不一样,我感到一阵心慌,有些难过,但是似乎又有些欣慰。我抱着她,然后让她坐到了我的腿上,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对视,她的眼神温柔,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她环抱着我,嘴巴凑近我的耳朵,一股热流从我脑中涌上来,她轻声说了句:“要不我们做爱吧。”

    说完话,她就把我按倒在床上,一件一件脱掉我的衣服,但是我有点心不在焉,怎么都硬不起来,我说:“要不算了吧。”

    她趴到我的旁边,手托着下巴静静看着我,看了几分钟,一句话也没说。过了一会儿,她开始拨弄我的小兄弟,眼看着那东西变得直挺挺的,她“嘻嘻”笑了几声,说:“一点也不争气。”

    那天是我们最后一次发生关系,之后她又陪着我待了一个星期,她不想让离别放大我的痛苦,所以直到后来,我才想明白她的解决方案到底是什么。她的离开会让我感到难过,所以她给了我很长的时间用来缓冲,让原本特殊的日子,被时间逐渐消磨成平淡。我熬了几个晚上没怎么睡觉,身体带来的劳累与疲惫,也抵消了一部分来自于精神上的折磨。

    离开那天,我并没有释然,但是我也没有到了无法接受的程度,我目送着她从我身边远去,然后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外。

    我感到空落落的,起初有些魂不守舍,接着大哭了一场。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荒野的清晨特别适合用来哭泣,大自然能够消化人类的一切情绪,鸟叫声也被我的声音盖了下去。我的眼泪像雨滴似的往下掉,把衣服全弄湿了,身体止不住有些颤抖,还出了很多汗。我心里在想,也许我应该追上她,狠狠挽留,去求得那微乎其微的一点点可能。

    她离开前和我说了最后一段话:“你不是觉得这一切仿佛都是命中注定的吗,我现在也有点这么认为了,所有事情到最后都只有一种结果,我们无法改变它,即使我们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也只不过是把到达最终目的地的时间延长了而已。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人生就是一个大圆圈,无论如何我们都跳不出这个圆。最后,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很喜欢你,到今天为止都是,谢谢你,和这些时光。”

    我试着去找过她,说不定她走到了某个地方,并没有到天上去,或许还留给了我偶遇的机会。我甚至去了派出所报案,说我的女朋友丢了,他们问我在哪丢的,怎么丢的,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我说我也说不上来,那不是个有名的地方。警察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叹了口气,递给我一张表,让我先登记,我拿着那张纸,然后进来另一个穿着制服的人,手里提着一袋桔子,走到我旁边,说:“姐,这回买的桔子可甜了。”

    台子后边的人顺手拿了个桔子,一片片的把皮剥下来,我把那张空白的纸放回了桌上,然后深吸一口气,离开了派出所。

    从派出所出来以后,我有点担心发生的这一切实际上都是自己的幻想,因为分手以后,我伤心过度,在出来的路上想象出了一个女朋友,她美貌又聪慧,性格还有些像莹莹。没准我已经得了精神分裂症,而路上发生的事情,都只是大脑为了抚慰受伤的心灵,自动产生出来的幻觉。

    我掏出手机,试图从中寻找出一些初一存在过的痕迹,这时我才想到,我从来没有跟她拍过照片,和她在一起以后,就连手机我也很少拿出来使用。我被自己开的玩笑吓到了,有些头皮发麻,我顺势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结果发现那不是石头,是个钉在地里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头,我抱着脚疼得乱蹦,然后无力地坐到地上。

    过了一会儿,我跟老张打了个电话,他是我所有能联系到的人中,唯一见过初一的,电话铃声响了半天,我以为他是不是把我拉黑了,接着电话通了,我问他:“我去参加你婚礼的时候,带了一个女生,你还有印象吗?”

    他说:“怎么,分手了吗,跟我可没关系啊,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滚蛋。”

    我高兴地挂了电话,这至少证明我没有精神分裂,之后我就回了酒店,把行李中的所有东西都倒了出来,初一当时送我的硬币被我塞到了箱子的最里边,因为隔得时间长,就把这东西给忘了。我记得她说这是一把钥匙,但是她没有告诉我门在哪里。

    我把硬币放在手心,看上去就是很普通的一枚圆形硬币,上边什么也没有,与我第一次见到的一模一样。

    我把硬币放在床边,一直等到晚上,它都没什么变化。我不死心,就带着它出门了,我找了一片空地,周围零零散散有几个过路的人,我把硬币举到头顶,对着空中的月亮,来往的人都纷纷看向我,然后又顺着我的视角看着天上,最终他们跟我一样,什么也没看到。

    我放下了举酸了的胳膊,并且彻底放弃了想要证明什么的行为,此刻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不知道算是难过,是失落,是孤独,还是什么。我坐在原地一动也没动,晚上的气温有点凉,我的手冻得冰冷,远处的灯光一直在亮着,人影在灯光下忽大忽小,随着路过的人变得越来越少,最后就剩前方对立站着的两根灯柱,永远孤零零地待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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