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视着自己现在的照片和6年前的照片。她觉得有一种很明显的不同。凝视现在的照片,一种扑面而来的锐利感,虽然旁人可能更会看到那些圆润的地方,但是只有她自己察觉到了这细微的不同。事实上,比起以前,她越来越容易感受到愤怒了。当她还是一个傻傻的高中生时,她与社会之间隔着一层真空。当她进入大学,这份真空泄了一点空气进来,但仍没有让她清醒。当她离开了大学,她像是突然一下子醒过来,很多次察觉到了别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说谎的时刻。她本能地愤怒,但她试图使自己平静。
只要记得自己的目标就够了。至于别人的伎俩是否得逞已经不是她应该关心的范围。她需要这么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
她瘫在床上,又侧翻了一个身,将手压在下颌角下。她在尽力不让自己的耳朵接触枕头。因为她才打耳洞不久,此刻耳洞里插着耳钉,她不想让耳钉拉扯着耳洞贴在枕头上。事实上,她纠结了好一段时间要不要打耳洞。她怕痛,怕保养麻烦。她有时不觉得打扮很必要。但是那天,她和朋友在港式茶餐厅里吸着冻柠茶。朋友问,你要我们陪你打耳洞吗。离这里不远。她突然就下定了决心。她之后在镜子里凝视着戴着耳钉的自己,有点陌生,仿佛什么东西失去了。
但她不后悔。她快速地在路上走着。她想她一直都是一个内心有火焰的人。偏偏外表温温吞吞。所以她会喜欢那首amore, 在平静中暗流涌动。有时她恨自己的克制,那种克制令她永远都对反击、冒险感到无力。有时她又感谢这股克制,不然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事情。她想,她的恐惧还是太多了。
至少这团火令她感觉清醒,让她很强烈地感受到想要变强的冲动。让她来涂抹世界,而不是世界涂抹她。她这样想着,双腿就自动奔跑了起来。她还很年轻,所以有这团火很正常。但她想的是,即使生日蛋糕的蜡烛一年比一年多上一支,她也不想失去这团火。是这团火令她感到活着,好像必须要去成就什么,不然就会任由世界被那些人占领。她在心里划定了假想敌。这很幼稚,但她不在乎。她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她也许到死都相信。
这股高昂的情绪,突然断线了。因为她突然不知道要往之后填什么。她的每一天,还是只能宛如一个普通正常的人那样度过。任凭她嘶吼,大叫,生活像一席冠冕堂皇的话,虽然不回应你的要求,但又不能惹你愤怒。就在这不温不火的中间地带活成机器吧。她将叶子一片一片扯下来。不,她在想象中这样做。她爱护自然。她不会投降的。生活展示的停滞是一种假象,她说,事实上变化每一秒都在发生。她没有精密的仪器去观察,但是她可以证明她第一天拉的琴远远逊色于第四十天的琴声。如果她对长期的变化有信仰,那她将不会畏惧当下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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