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烟雨天

小镇烟雨天

在这样的日子里，在这样不知名的小镇上，时间与空间，繁华与荒凉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上午11点多了，不见外面阳光明媚，屋内一片昏暗，木头的潮湿味道，又下雨了！我翻了个身，歪了一会儿，懒懒的起来。在这里没人指责你的懒惰，大家都同样慢慢的过日子。

拧开水龙头，还有些吱吱嘎嘎的声间，水流很小，但洗个脸还是够用的。我胡乱的抓了几把头发，在脑后束了一个马尾，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随手拽了件长外套披在身上，撑着一把蓝色碎花小伞便出门了，嫩黄色的小雨靴在这样烟雨蒙蒙的日子里格外的抢眼。

空气新鲜的让你忘了这世间还有喧器，我用力的吸了吸了鼻子，青草的味道，地上有几处小黄花被雨水打的干净透亮，似要被雨水击跨了，但下一秒却又昂首挺胸的摇曳起来。我一个闪身拐进了一条小胡同，但随后马上又退了出来，这样的天气，泥宁不堪的小路会伤了我小黄靴的颜面，还是走大道吧。

刚回到大道上，迎面跑来一位身穿白色背心，蓝色短裤的少年，他是房东的儿子，叫青仁，身心都很健康的大男孩。

青仁斜了我一眼，说到：

“下雨天，也不老实么。”

“我得吃饭呀，肚子抗议呢”我笑。

“懒死你，自己做不行么？”

“浪费食材的事我可不干”我哈哈笑了起来，继续道：“穿这么少？还不打伞？”

“没你那么娇贵”他的声音回荡在雨中，人早已跑没了影。

我笑了笑，一个转弯，我也到了猫屋餐馆。

猫屋餐馆没有猫，却是养了两条狗，一只没有左后腿的金毛，不知道它是哪来的，猫屋的老板娘发现它的时候，它倒在猫屋的前门，后腿受伤，老板娘找了镇上给牛看病的大夫治疗金毛，虽然大夫有些为难，但还是救了金毛一命，只是没了一条腿。

另一只是没有前腿的京巴，据说是在垃圾堆捡的，捡来的时候就没有两条前腿，又是给牛看病的大夫救了它一命。小镇上没有给狗看病的大夫，只有给牛看病的大夫，因为牛比狗金贵，是耕地的主要劳动力。

据说有一次老板娘肠胃病犯了，也是给牛看病的大夫给治好了~~多么神奇的牛大夫！

老板娘是个干净利落的女人，小餐馆算是宽敞明亮一尘不染了。我想她不是为了赚钱才开了猫屋吧，因为她只卖饭菜和饮料，不卖酒水。

我点了一份蕃茄炒蛋，一份凉拌青笋，一份米饭。选了面向门，靠近收银台的位子，坐下后发现我左边的高脚桌旁坐着一位白净的少年，有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的感觉，但事实上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安静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并没有注意到我正坐在他正下方看着他。俊美的少年总会让人多看几眼。

正在我神思飘乎的时候，一位母亲斥责小孩儿的尖锐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是坐在我右前方挨着门的那桌母女，小女孩大概四五岁，不知什么原因哭个不停。

“你能不能别哭了，好好吃饭”母亲厉声厉色的说到。

“呜呜呜~~~”

“别哭啦”几近崩溃的咆哮。

话音刚落，只听门前的风铃想了起来，一对小情侣走了进来，女孩子可能是不太舒服，脸色有些苍白，男孩扶着她坐下，柔和的问她：

“想吃什么？”

“随便吧，你点就好。”

男孩去收银台点餐，这时我的饭菜也已经上齐上。是菜菜端上来的，猫屋唯一的服务生，一位活泼、聪明的时尚女孩。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的气质与这里不符。

我问过菜菜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调皮的告诉我：

“我高兴啊，就像你会出现在这里一样，就像你一个人吃饭，却每次都点两道菜一样。”

我只是笑笑的看着她，接过我的饭菜。

高脚桌旁的少年已经吃完走了，母女俩也安静的吃饭了，没有前腿的小京巴不知道什么趴在我腿上了，我一手摸着它的头，静静的吃着自己的东西，一边透过玻璃门望着外面，雨一直下，不大不小，偶尔打着伞的人们匆匆忙忙的从门前走过，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一些不知牌子的车糊乱的停在猫屋门前，车主大概是去旁边的小酒馆吃酒了，可这是早上啊，一大早就开始喝酒了吗？我突然缩了下脖子，想起自己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或许是感觉到我的动作，小京巴抬头莫名的看看我，又安稳的趴下了。

猫屋的饭菜谈不上多好吃，只是不难下咽，有点家的味道，比起那些华而不实、过份香浓、油腻腻的城市餐馆，我更喜欢猫屋清淡的感觉，饭菜一扫而空，我拍拍小京巴示意我要走啦，它没有留恋，甩甩身上的毛走开了。

我刚要起身，只见老板娘风情万种的向我抛了个媚眼，我浑身一颤：

“您别这样，您可是一女汉子！”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这么不可爱。”

“可好久没人叫我丫头啦，我还要去图书馆，您有事快说。”

“你下半辈子打算和书过了是不是？”

“我已经和书过上啦”我放声笑起来，摆摆手道：“走啦”

我拿起伞，往外走，老板娘跟了几步，

“下月初十我结婚，你要是还没走，就来参加婚礼。”

“哟，我天天往你这里送钱，临走还得再给你份大的是么，我可没钱随礼。”

“谁像你那么市侩，来就行了。”

“和谁结婚？给牛看病的大夫？”

“你怎么知道？”她倒是也没脸红，大咧咧的问我。

“我又不瞎！”

“你这孩子......”老板娘顺手拍了我一掌。

这手劲，着点把我拍趴下，连门口的趴着的大金毛都抬头看了我一眼。

“行行，我一定到”撑开伞我走出了猫屋。

小镇烟雨天

沿着积水的道路一直走，时不时传来夹杂着牛粪的青草味。很原始的味道，竟不觉得很恶心。这难道不算是大自然的味道么！

穿了两条街，雨小了很多，走到小镇的菜市场，因为下雨，小商贩都没出来，横七竖八的停着几辆三轮车，只有一位卖豆腐脑的大姐伫立在雨中，随身的小喇叭有节奏的喊着：“一元一碗”。想到公司楼下餐厅的豆腐脑都已经卖到五元一碗了，而且还不好吃。若不是吃的太饱，或许我真的会来一碗吃吃。

菜市场的垃圾堆显然是清理的非常不彻底，残留的碎渣随水流飘散开来，难闻的气味在雨天里更加明显。我快步走过了菜市场，又过了一条街，终于到了图书馆。

小镇虽小，但终归是有图书馆的；图书馆虽小，但终归是有书可看的。

图书馆里有一股陈旧发霉的味道，但并不影响这里的明亮。

“你来啦”

“恩，来啦”

每次都会和门禁老师有这样的对白，好似老友相见，简短而温情的问候。

我径直去了二楼借阅室，这里也只有两层。一上去就看见那两个经常来图书馆捣乱的小男孩又在嘻嘻哈哈的闲扯，他们总是趁着管理员看不见就吃东西，大声说话，然后被发现，被抓到，被教育一翻。但我觉得他们都乐在其中，不厌其烦，每天每天，大概他们把这里当做秘密花园了。

我笑着无声无息的走进这两小只，轻声说：

“管理员过来喽”

两小只迅速拿起书包，不知跑到哪排书架后面躲起来了。

我慢慢的走了几排书架，最后拿了一本海明威的《乞力马扎罗山上的雪》，读到一个关于猎象的故事，一种深深的刺痛感让我忘了呼吸，为了生存，为了象牙......猎象终归是过于残忍的，无论对人还是对象，都是一种折磨。或许猎象人已经麻木，但痛苦是无声无息走进人的心里的，麻木，何尝不是一种痛苦。还好，现在国家已经禁止猎象了。想起那句有名的宣传语：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我抬头望向窗外，已有暮色，雨也停了，书也看完了，要回去了，不知道回去时能不能看到青仁，每次看到他那倔强的脸，都觉得充满了青春的朝气和勇不放弃的决心。

我喜欢这种忽略了时间的存在方式，安宁的乡下生活，无聊但并不觉得无趣。看看书，学学习，但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只是为了自由的生活。

犹如陈丹燕在《咖啡苦不苦》中说的那样：身心皆自由，喝酒，写你之想写，思索，看萍水相逢的那些脸，眼望穿，想心事。

我始终相信，生活是可以选择的，你选择了什么，舍弃了什么，并且乐于自己的选择，这样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