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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北涟水农村,对于年青人结婚的说法,男女和女方是不一样的,女方家叫“姑娘出门”,男方家叫“带新娘子”。
结婚那天叫正日,正日前一天晚上女方家叫“催妆”,男方家叫“喝老黄酒”。摆的都是“正桌子”,也就是和第二天一样的正儿八经的酒席。在这天晚上,两家都是提前把一些近亲和庄上德高望众的长辈请来,做一些准备工作,提前为家里的大喜事热热场。
“催妆”夜女孩子的妈妈会陪伴女儿,主要以过来人的角色教导女儿与公婆相处和持家之道。无论家里穷富,过去女孩的嫁妆中一定少不了箱子,箱子装着一些廉价的化妆品和一时玻璃罩灯,还有姑姑姨娘大脚舅妈给的“压箱钱”。
要出嫁的姑娘一般情况下在“正日”前几天就开始待在“闺房”不出门了,俗称“焐脸”,把脸焐得白净些。以前农村姑娘整天干农活,风吹日晒,皮肤大都黝黑。催妆那天她们基本上就不怎么吃饭喝水,俗称“嫌饭”——因为“正日”那天从下午出娘家大门直到晚上闹完洞房,是不能上厕所的。
“喝老黄酒”的下午男方家要比女方家忙碌得多。家里要将新人房间的床上布置好,主要就是“套被子”,要找有儿有女丈夫父母都健全的“全备”的全福奶套,被角里缝着桂圆、红枣、红花生、染红的白果、莲子等。晚上还要找一个“全备”的童男子“压床”,陪“新郎官”睡一夜。第二次早上,童男子睁开眼睛要在床上看到喜奶奶给的喜钱,否则他有充分的理由赖那儿就是不起床,当然,那些夜里一不小心在新娘床上尿床的童男子除外,他们羞得比兔子跑得还欢。
另外,农村带新娘子还有一个必须有的马桶,叫做子孙桶,以前大多是请木匠用上好的木料箍的,后来人不太讲究了,子孙桶越做越小,渐渐地被塑料痰盂替代了。
“正日”那天,大部分新郎官都会留在家中,当然也会有少数新郎官亲自去带新娘子的。带新娘的工具以前是自行车,后来是拖拉机,现在是轿车。去带新娘的人数要为单,回来的时候加上新娘子就会变成了双。
傍晚新娘子要出门离家前,要先让一个小男孩在车上坐一下,叫做“压轿”,迎亲的人要给红包。新娘子上车要给“上轿礼”,迎亲的搬箱子了要给“搬箱礼”。“上车礼”和“搬箱礼”就不是几块钱就能打发得了的了,因此有很多家因“上车礼”和“搬箱礼”而耽误了不少时间,甚至闹得不愉快,有的人家干脆就把这桩婚姻吹了。
新娘上轿,往往并不是自己走过去的,而是由新娘的哥兄背上去的。如果是因为年龄或者是其它原因,自己的哥兄不方便背,新娘子就穿上哥兄的鞋子走到轿上,意为不带走娘家的一点泥土。这个风俗培育了农村姑娘无私的品格,在我们农村,从没有出门的姑娘回娘家争家产争拆迁款的,相反,她们都会竭尽所能地反哺娘家。
迎新娘的车“发轿”后,并不会开得很快,因为队伍前面会有一个新娘子娘家送亲的人,他骑车的速度很慢,代表全家的不舍。直到送出庄外一两里地,送亲的人才会停下来,很恭敬地向所有迎亲的人散上一遍烟,有托付的意思有请多照顾的意思。送亲的多为新娘子的至亲,以哥兄居多。
如果遇到附近有两家同一天有姑娘出嫁的,这两家都会争着抢先发轿,有早发之意。
在男方这边,所有的人都在跷首以待,以前没有手机,主家就把探听消息的人派到了二三里之外,一有动静,立即回来报告:乌里乌里娃,新娘要到家!
一听说新娘要到家了,所有的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一些男人和小孩飞跑着去搬长条板凳,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堂屋门堵了起来,垒起了密不透风的人墙,这个举动在我们涟水叫做孪(拦)门,即把新娘子拦在门外,不给喜烟喜糖不允许进门。
新娘子进门以后,下面就准备吃“团圆饭”了。团圆饭有四样菜必不可少:肉皮,驮子(肉圆),鱼,豆腐,其他的根据条件或多或少做几样。吃团圆饭都是一家人,亲戚不上桌子,出嫁的姑娘可以上桌但姑爷和小孩都不上桌。上菜时,端菜的大妈会说喜话:新娘吃块肉,养个儿子疼不够;新娘吃个驮,驮的驮抱的抱;新娘吃块鱼,年年都富余;新娘吃豆腐,家财万贯富。喜话说完,喜老奶就会眉开眼笑地奉上喜烟和喜糖。
吃过团圆饭后,下面就是闹洞房,农村人闹洞房的主要对象就是喜老爹,其次是姑爷。闹洞房开始前,几个身强力壮的亲友就把满脸被抺了铁锅上黑灰的喜老爹捉进了洞房,然后插诨打科,惹得众人大笑。有许多老实巴交的喜老爹近距离接触儿媳妇会害羞,吓得早就躲了起来。
闹完洞房就要“送房”了,送房是两个人,“送房”的人要在新床上撒粟、红枣、红花生等,“一撒粟子二撒枣,三撒娃娃满床跑,四撒事事如意,五撒五子登科,六洒六六双全,七洒我不会,随你俩怎么睡——"在又一阵开心的大笑中,众人退出了房门。
接下来就是放鞭炮、戳窗户了。鞭炮声中,“送房″者先说喜话:手拿一把红漆筷,站在窗户外,戳得快,养得快,养个儿子当员外!然后左手握一把红漆筷,顶破糊在窗子上的红纸,右手用力地将筷子击飞出去。据说,只要有筷子落在了新娘床上,就预示着新娘将要为这家生个小员外,这家人从此心里就有了盼头。因此,戳窗户的人每次都深感责任重大,那关键的一击都要使尽吃奶的力气,以不辜负主家的喜糖喜烟。
所有的结婚仪式结束,一般都已过了夜里十二点,全福奶把筷子收拾好,轻轻地关上房门。疲惫的亲友们都散去了,只有那被红纸映红的窗户里,在孕育着明天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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