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陶山县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北风呼啸着，刮的树枝“咯吱咯吱”作响，裂缝的土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白霜，霜下的野草早已被冻死。玻璃上的热气被冻成千变万化美到极致的窗花。天刚朦朦亮，弘雯玉便起床去打牛奶。
卖牛奶的老妇，看见她远远的走过来，高兴地向她招招手，说：“弘雯玉啊，没有牛奶了。”
她摸摸冻得通红的脸，哆嗦的说：“这是咋回事啊，咋能没奶了呢？”
老妇愁眉苦脸地说：“天太冷了，牛吃不上料，今儿挤不出奶来。”
弘雯玉着急的说：“这可怎么办啊，那我的孙女吃啥啊？”
老妇看着羊圈里的母羊，说：“要不挤点羊奶吧。”
弘雯玉焦急的看着她说：“能行吗？”老妇用长满冻疮的手，重新系了系头上的围巾，说：“你别给孩子说，她照样能喝下去，营养都是一样的。”
弘雯玉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紫色绸缎的手绢，边轻轻地擦了擦睫毛上的霜边说：“那行吧，就给我挤点羊奶吧。”然后把手中的青瓷瓦缸递了过去。
老妇笑呵呵的接过来，走向羊圈，她蹲下臃肿的身体，边挤奶边说：“天天这么给子红喝奶，你这孙女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
弘雯玉听后笑了笑，付了钱，便向家走去。她心里想这四五年子红都是喝牛奶长大的，其中的辛酸谁能明白，或许就是命运。
刚一进门，便看见叶子红穿着秋衣秋裤光着脚丫子站在地上嚎啕大哭，陈中秋光着屁股披着被子站在床上，高呼着：“打倒小日本，我胜利了，哈哈，我胜利了。”
叶子红冻得直哆嗦，我看见弘雯玉回来了便喊着：“奶奶，奶奶，他骂我是日本鬼子。”说着扑向了弘雯玉的怀里。
弘雯玉赶忙放下羊奶，抱起叶子红，搓着她那冰凉的脚丫，冲着陈中秋骂道：“小兔崽子，你怎么老欺负妹妹啊？”
陈中秋扔掉被子，理直气壮的说：“你天天给她喝牛奶，为啥不给我喝啊？”
弘雯玉边给叶子红穿上棉袄边说：“她是妹妹，就应该喝牛奶长身体。你看看谁家十二三岁的孩子还喝牛奶啊，你要是再调皮就让你娘把你接走，别跟着我了。”
陈中秋听后无奈的点点头，斜着眼厌恶的看着叶子红，不情愿的穿好衣服，转身跑了出去。叶子红看着奶奶给自己穿好衣服，洗好脸，高兴的坐在床上等着吃饭。弘雯玉煮上羊奶，从柜子里拿出蛋糕盒，拿出一块递给叶子红。正这时，她听见李淑梅领着叶子松走进了家门，她赶紧把蛋糕再藏进柜子里。
陈中秋看叶子松来了，便大声的喊着：“子松，我在这边呢。”
叶子松跑过来，高兴的问：“中秋哥，你吃饭了没？”
陈中秋撇着嘴，望着屋内说：“我姥姥正在给叶子红好吃的，不让我吃。”
叶子松扭扭头上的帽子说：“为啥不让你吃啊？”
陈中秋撅着嘴说：“姥姥偏心，老是让叶子红吃好吃的。”
叶子松说：“我妈妈不让我吃奶奶给的东西。”
陈中秋纳闷的问：“这又是为啥，姥姥给你，你还不吃，真是傻。”
叶子松说：“我妈妈说叶子红没有娘疼她，叫我谦让着她。”
陈中秋凑到叶子松的耳边，轻声问道：“你说她妈是不是真疯了。”
叶子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好像是吧，我姐姐看见她满身是血，披着头发像鬼一样在大街上疯跑。”
陈中秋听着，打了一个冷颤，笑着说：“你说怪可怕的。”说着，便跑进了屋里。
李淑梅看见陈中秋慌张的跑进来，问：“中秋，你吃饭了没，乱跑啥？”
陈中秋看着叶子红大口大口的喝着奶，心里狠狠的说：“没有。”
弘雯玉给陈中秋盛了一碗玉米面粥，又放了一小勺红糖，说：“你快吃吧。”
李淑梅又问弘雯玉：“娘，吃完饭咱们就去吧。”
弘雯玉看着叶子红说：“我得带着叶子红一块儿去。”
李淑梅笑着说：“行，我帮你带着她。”
02
呼啸的北风越刮越大，阴沉的云层似乎遮盖了无力的太阳。弘雯玉和李淑梅带着叶子红和叶子松坐着车来到了五十公里以外的东乡村，她们在一个荒凉的村口下了车。弘雯玉背着叶子红跟着李淑梅顶着北风向前走着。凛冽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划着脸颊，疼痛至心。她赶紧用围巾包住叶子红的脸，喘息着说：“子红，快到了啊。”
李淑梅看见远处一杆红旗，笑着说：“娘，你看，那小秃婆婆家就在飘红旗那儿。”说着，背着叶子松大步的走过去。弘雯玉抱着叶子红疲惫地跟在她的身后。
一扇黑色窄窄的大门，上面的门把手早已被磨得铮亮。小小的院落里散养着几只鸡，种着一棵歪脖子的大枣树，从东屋里飘出一阵阵香烟。一个五十多岁，身材瘦小，满脸皱纹，秃头的老婆婆，正在烧香磕头。那长条桌上摆放着红脸的关老爷，面若桃花的桃花姑姑，仪态万方的无生老母等诸神仙的塑像。铜香炉的一把草香燃着火苗，袅袅的香烟从窗飘去。小秃婆婆念念有词的磕完头，直起身来，重新戴好头上的红褐色的头巾，站起身来，扭过脸看见弘雯玉和李淑梅正悄声地站在门外，她笑着走出来，细声问道：“你们来了，快进屋歇会儿吧。”说着，引她们进了屋里。小秃婆婆走进来，坐在椅子上，附体一样，表情突然严肃起来，灰暗的布满皱纹的脸上一下子红润了起来，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啊？”正说着，又有两个妇女抱着孩子走了进来，坐在李淑梅身后排队。
李淑梅急忙给叶子松摘下帽子，说：“张大姐，我是陶山县汽车站的沈四娘介绍我来的，我这个孩子前两年从房顶上摔了下来，一直现在病病殃殃的老是去医院，也看不好。”
小秃婆婆瞪着三角小眼看了看叶子松，从桌子上那拿起一把草香，在蜡烛上点燃，边烧香边问：“你家是啥门啥氏啊？”
李淑梅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说：“叶门李氏。”小秃婆婆听后，嘴里咒语，然后把香插在香炉里。片刻之后，看着香头说：“
叶门李氏的小龙子真是不一般，南山上的童子转世投的胎，爱上高处寻南山，过了如今还要把命还。”
李淑梅一听，脸色大变，哭着腔问道：“那我儿的命是保不住啦？”
弘雯玉冷静的问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小秃婆婆咳嗽了两声，又等了片刻说：“能换人要换人，首先奶奶来行善，烧香磕头把恩还，才能还得了老神的恩情，如今叶门弘氏有差事，保得住天庭里的花仙女。。。。。。”小秃婆婆突然停止了，看着站在弘雯玉身边的叶子红，笑着说：“花仙下凡真不凡，可惜人间不幸，还是早归仙庭享福的好啊。”
弘雯玉听她这么一说，赶紧把叶子红搂在怀里，害怕的说：“你胡说啥？”
小秃婆婆一脸严肃的说：“一个糊涂老婆子，你赶紧烧香磕头三年，三年后你再抱着这个孙女来换人保命吧。不然，你也会随着孙女离去啦。”
弘雯玉看着小秃婆婆这样狠心的疯狂咒说叶子红，生气的说：“你这个巫婆子真是满嘴胡说。”说着，便抱起叶子红向门外走去。
李淑梅看着婆婆气着走了出去，又看看神神颠颠的小秃：“你能不能给我儿子换人啊？”
小秃婆婆不理会她，站起身来向屋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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