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后台总会收到很多留言,倾诉着种种困惑。故事不同,但都有一个相同之处:
对当下源源不断的怀疑,一种摇摆不定的状态。
“我该不该改行,换一份工作?”
“我该不该离开这个人,重新生活?”
“我该不该放弃专业,从头开始?”
“现在真的很煎熬,生活好像快过不下了。”
……
我很少回复这些,它们只是一朵一朵具体浪花,根源在于我们内心大海的深处。
人总是难以接受一个现实:活着,99%的时刻都是不彻底的,我们的一生注定与问题共存。
安静时,如果你感受一下生活,会发现我们无时无刻不处于一种动态摇摆之中:
当下种种麻烦、困窘、死结,未来似乎不会更好了,就像在沼泽里行走,正在无法控制地陷下去,越来越沉重。
这种情况下,如果你还年轻,第一反应一定是拔腿而跑,用尽全部力量从当下的泥洞中拔出来——“离开当下”成了你暂时的目标,希望全押在了“下一脚”上,你坚信未来一定会更好。
谁知道,下一脚踩下去依旧是一脚泥巴,于是你又想跑,又抬脚,又踩下去……每一次深深陷入,再用力逃出,再进入,都得耗费巨大力气。
直到花了很多年,哼哧哼哧来来回回,出了很多坑,入了很多坑,喘息不已,青春不再,擦擦汗,抬起头,才发现生活原本就是一片无际沼泽,没有尽头。
靠逃,你永远逃不出的。
2.
事实上,以上是大部分人青春期在干的事——轻易放弃,轻易期待,总觉得有一个更完美的地方存在。
但是,只要这么来过几次之后,比如频繁跳槽、更换恋人、挪动活法,你就会明白:原来哪里都一样,哪里都是坑。
现实生活中,Neverland(梦幻岛)是不存在的。
一个有能力的人至多能适应现实;一个超级有能力的人则是重组现实,建立一个自己的岛。但无论哪个岛,即便你是岛的主人,它都是问题重重的,无法贴合你个人的意愿转动。
这便是存在的本质:永远处于不彻底、不确定、互斥纠缠的动态平衡之中。
而这也是人性最憎恨的东西——我们活着就是为了追求确定性,为了抵达那个万里无云的时刻,那个畅通无阻的感觉。
所以我们总想找到最热爱的工作,最兴趣相投的爱人,最志同道合的朋友,最match自己的活法。
是,人总得追求更好的,但关键在:
如前面所说,无论怎么切换环境,问题都是存在的,没有一个完美之域。看不透这一点,所有挣扎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失望和疲惫。
第二,生活的翻盘需要关键节点,但绝不是催生于“我再也忍受不了啦”的情绪,而是要在条件成熟下创造机遇,水到渠成。
我给自己的三个建议。
3.
建议1:用过程的眼光看待现实。
要相信,事情一定会起变化,如果成本不是特别高,尽量参与完一个事情的全过程,不要太早放弃。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受,尤其是第一份工作,全是琐碎。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却不知为何又拖了一段时间——
半年之后发现,“咿?好像熬过来了又看到了一点新的东西。”
一年之后,“操控性更强,渐渐有自己的节奏了。”
一年半之后,“看事情有穿透力了,琐碎也有了别样的意义。”
两年之后,“身边的人换了一茬,没想到是我熬下来了。”
两年半之后,“原来这个行业是这样啊,这才终于有了一丁点感觉。”
回头再想想最开始的时刻,心态是那么浅而轻。
这就一个过程中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人太小了,而万物的肌理是那么广袤,当我们身处其中某一个过程时,很熬,因为时间太慢,慢到你根本看不到全貌,只能感受到一分一秒的痛苦。
所以在人弄明白一个道理之前,注定要苦很久。
但当你来来回回几段过程之后,就会有教训,就会有记忆,就会渐渐看透:人生就是这样,我们无法穿越生命的总过程,我们只是穿越一节一节的甬道,一个一个的阶段而已。
第一次恋爱,吹毛求疵,很快就分了;多谈了几次,发现到最后要过日子的时候,相似的问题又来了;
无处可逃,我不能每次到了这个阶段就逃跑,只能硬着头皮扛过这一段。
扛过之后,爱情或许是淡了,但感情却更深了——对这个人里里外外都看明白了,跟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再走这么深了,爱人的不可替代性才真正渐渐显露出来。
投入的时间情感如此之多,那种嵌到你生命里的深刻程度,是任何一段露水情缘都很难抵达的。
人啊,松动容易,深刻难。
深刻没有捷径,唯有深度介入,纠缠,熬过一段一段过程,才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建议2:随时随地保留你的目的意识
坚持不代表盲目死磕,我们得在执着与灵活之间找到一个平衡。
一个有效办法,随时随地保留你自己的目的意识。
这一点其实写过很多次了,随时随地体察自己的状态:我的长处是什么?我这个阶段需要什么?目前生活是否还能提供给我需要的东西?我是否已经到了可以move on的临界点了?
在事情要起变化的时候,其实会有征兆,我们要学会看到这种征兆,比如你的力量感,外界对你的评价,你看待事情的全面性,是否依旧处于易于松动的状态,你的个性特质是否已经突出到被外界悉知,你积蓄的资源是否已经汇聚到了一个足以喷薄的程度等等。
如果经过全面分析,改变是可行的,绝不要拖泥带水。
如果没有,当下这片泥土还足够养活你目前的目的,那就沉下来吸收。
建议3:主动向情绪发起攻击
阻止我们看清楚情势的一个东西,叫做情绪。
情绪让人不愿直视自己的问题,而逃避于幻想,放纵自我的无能。
以前写过一句话:活得不够好,则清高无意义。同理,当自己无法扭转事务时,就不要轻易吐槽别人的无能。
我也时常会抱怨发泄,但终究是不安的,总有一双眼睛在暗处审视我:你真的很弱。
那是一种自知之明的羞耻感,让我一次次觉察到自己的软弱和可悲。
所以每当情绪要攻击你的时候,不如先向它发动袭击,主动调整自己。
唯有当我们意识到“生命意志应该是由我调动的”时,你才有可能从生活里面打破它。
抵挡住琐碎和无序,容忍一切紊乱,只要死死抠住着你自己目的,始终清晰知道自己的所需所欲,别发散,别涣散,别转移话题。
很多时候,在情绪临界点的瞬间决定,决定了很多事情的结果。
在即将被压倒的瞬间,鼓起力量,收紧自己,坚持下去。
4.
文艺杂志lens主编法满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
”任何工作对于不能胜任的人来说,注定都是一次又一次地路过。现在不少年轻人心理上比较脆弱,有的人给自己自由的理由,在我看来就是软弱地走开,这只会让自己在幻想里在成长。并不是你脑子里有多少幻想,而是你有多少能力和时间在具体事上。没有能力的自由,就跟天上的云一样,看着挺大的一团,一会儿就脆弱地散了。“
文艺爱好者都知道lens,但即便是那样一本审美文艺的唯美杂志,它本质依旧是一份工作,一篓筐子的琐碎,现实中的残酷竞争。
不存在一个无人之境的自由。
自由,都是需要磨掉一层皮才能体会到的,它不是客观摆在那里的东西,它是人的一种心境。
同一片山水,在一个天真的孩子眼中只是美。但对一个爬过重重琐碎过程的人来说,那是真的自由——来之不易的、容易消逝的、绝美的自由。
人只有接受了生命永恒的不彻底性,同时又坚信着自己的意志,才能看到自由——那戴着镣铐的舞蹈。
(图片来源于互联网)
颜卤煮:89年白羊B型妞,毕业于北师大文艺学,短篇专栏作者,喜爱挖掘日常琐碎里深埋的小星光,愿它照亮我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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