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理解的记叙文,不单单是叙事状物而已,其中应该蕴含着笔者想要表达的感情,或轻或重。包括我们用来记录生活的日记和散文,都是一种记叙。
它是我心里一份已经过了期的执拗。刚刚冒出头的小嫩芽被冻结了生长,一直保持着稚嫩又倔强的模样。
我的低分记叙文有好几篇,“4”开头的分数太过耻辱,于是讲评完过后就被我刻意地掩藏起来。那时怎么会料到,现在自己竟有极大的好奇心,想知道几年前自己到底编了怎样的一个烂故事。
但我还记得清晰,我当时打心底里觉得它们一点儿也不糟糕。
那时老师要求每个人都准备好专题的摘抄,不管什么记叙文都能往准备好的专题上靠。有人准备了戏曲,有人准备了茶和画,有人准备了当时最热门的“匠人精神”。
我想写的故事很奇怪。一个吹着唢呐穿着红大褂去接亲的男人,一个在地铁站里站得笔挺的老军人,一个守着路灯卖头花的老奶奶。
他们是我亲眼见过的人,可是都成了考试的手下败将。
我没能坚持我的执拗,所以我说它过了期。
很多人安慰我说,没关系,高考以后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没人管你。
但高考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能捡起“写故事”这项技能。烧得正旺的火苗被当头泼下一盆冷水,那份冷意,是深入骨髓的,持续多年的。
说到执拗的人,身边真不少,我最近做报告的时候,小组里就遇到两个。
一个是David,他在定topic的时候非常坚持自己想做的那一个,他说关于这一个领域他有很多研究,希望我们一起做做看。
一个是Ricky,他在准备讲稿的时候总是想讲一些关系不大的题外话,他认为那是一种辅助资料,话虽说得通,只是有些繁琐,并且可能导致后面的同学超时。
组里的人都不太看好他们,觉得他们不太合群,有太强烈的主见。
那次我们围在一起做ppt的时候,一个男生说:“我觉得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每个部分之间找一点逻辑。”
另一个女生说:“才不是呢,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Ricky。”
大家都笑了,当做玩笑话听一听而已,背后的用意大家都心知肚明——因为女生之前总是纠正Ricky,希望他不要讲偏题的话,给后面的人节省时间,而Ricky总是劝不动的,固执得很,那个女生心里大概也不舒服。
我竟然很理解他们的执拗,就像是在水下游的鱼忽然看到那么一点点光亮,就奋力朝着发光的方向去。
想要有机会去向别人展示自己一直以来钻研的东西,实在太难得,哪怕那发光源有很大几率是挂着诱饵的鱼钩。
我也很佩服他们的勇气,可以用强硬得几乎是不可纠正的态度,大声地告诉别人,这是我喜欢的,这是我想要的。执拗也许会被别人当成笑柄,但至少不会成为自己的遗憾。
而其余的人,总会害怕执拗带来的争执,于是选择适当的妥协。
比如我们答应做一些David想要讲的话题在其中,也和Ricky商量了讲他的“题外话”的时间限制。哪怕当初100%的执拗只得到1%的实现,其中的快乐与满足只有当事人才能完全感受得到。
其实,事事并不圆满。
报告那天,David有些紧张,所以并不流利,Ricky太过投入,忘了时间。
他们受到了其他人的埋怨,“不随和”“不合群”的标签是甩不掉了。
对于热爱的东西,如果没有坚持,它就会变成一块过期的面包,时间久了,上面就会长出褐色的霉斑,成为你心里慢慢腐朽的一个遗憾。但并不是所有坚持都会功成圆满,也许依旧要经受碌碌无为。
在几乎停笔状态的那段时间,我对于过去有莫多遗憾。
有未能执拗到底的遗憾,也有不再能轻易地挖掘出鲜活故事的遗憾。
街上的行人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不再能够敏捷地捕捉他们的表情和细微的举动,无法将眼眶内的一系列事件拼凑完整。行人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行人,大千世界变成了黑白默片,倏忽碎片。
执拗的尽头有两个分叉口,一条花路一条无为路。
倘若碌碌无为,倘若路路无为,不,愿你随心而行,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Date-19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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