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醋老头

“谁要醋，谁要醋，卖醋哩！”一声接着一声吆喝，不用猜，准是那个赶毛驴车的老头来了。

我家和邻居家的大人孩子一听到这声音，都拿着醋瓶子或塑料壶就出来了。有灌一斤的，有灌二斤的人多的家庭灌五斤的也有，反正爱吃就多灌些。

卖醋老头个头不高，微胖，白头发、白胡须。说话声音哄亮，七十多岁了，身体硬朗得很。他的毛驴车上有两个大塑料白桶；一个盛着醋，一个盛着酱油。醋总是卖的比酱油快，往往是醋都卖的一多半了，酱油还满满的。也许跟我们的饮食习惯有关系吧。

卖醋老头的醋不但比街上的好吃，而且也比其他来这条街卖醋的人要好吃很多。他的醋还便宜。因为他的醋是自己用粮食发酵做成的，自家种的地，又是自己做的，不掺任何添加剂，当然味正醇香。我们这条街的人都爱吃他的醋，一到吃饭时间，各家端着碗站在门口边说边吃。面条、大米或者是酸汤都离不开醋。我家人爱吃醋，捞面条必须得有醋，汤面条放醋再加点辣椒更有味。吃大米炒菜；醋溜白菜、酸辣土豆丝，喝顿汤也放醋；比如鸡蛋汤，里面有葱花、姜、香菜那更得放醋，不吃没味！以致于现在我还是这种口味，也可能和家庭影响有关吧！我妈爱做这样的饭，我们就这样吃了这么多年。

卖醋老头总是掌握着我们快吃完了的时候，就把他的毛驴车赶来了，“就知道你们快吃完了，所以就来了。”老头边说边下车，“吁！”一声令下，小毛驴听话地停了车。老头拿开醋桶大盖，一手拿着醋勺子，一手接过人家的醋瓶子或是醋壶再套上漏斗，看那醋液慢慢的流进醋瓶子或是醋壶里面，一股醇香的醋味随即就飘了过来。

妈妈和邻居们与卖醋老头熟了，也知道他的一些情况；老头姓赵，南湾村的，自己除了种地没啥手艺，就会酿醋，顺便赚个零花钱。

“老赵，你每天卖醋，定赚不少钱吧？”妈妈问卖醋老头。

“哪有啊，钱不多，咱卖的便宜。”

“你每天可都出来卖啊，这一个月下来肯定赚些钱。”邻居领奶奶说。

“唉，赚点小钱够花，吸个烟，买个小东小西的。多的钱都给侄媳妇了。”老头叹气说道。

“哦，你咋会给侄媳妇哩？”邻居胜利大娘问。

“我一辈子没娶媳妇，和侄子过呢，不给她给谁！侄媳妇当家啊！”

“哦，原来是这啊！”邻居们面面相觑齐声说道。

卖醋老头因为实诚，卖的又便宜些，每次来我们这条街都是灌他的醋。其它的醋我家不吃，邻居们也不吃，怕不好吃。有时候即使吃完了也不吃街上的醋，先将就两天吧，知道卖醋老头快来了。

卖醋老头厚道；总是边灌醋边念叨：自家的粮食亏不了的，多些会咋？没钱也让吃，谁家要是这次没零钱，卖醋老头定要赊账的，下次再来补上就是了。等下次来了，谁家欠了钱就会主动还给他，熟了自然也随便了，邻居们也从没亏欠他，都记着把钱还了。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外面的城市上学，一直在吃着卖醋老头――老赵的醋。直到有次回家，发现桌子上的醋味变了，和原来的不一样了，一看是一瓶山西陈醋！我问妈咋不是卖醋老头老赵的醋呢？妈说都好几年不吃了，你经常不来家不知道。那个卖醋老头后来往醋桶里面掺醋精了，吃不出原来的味道了，可能是他侄媳妇让他掺的吧，咱这有人路过他村，听他村人说的。一瓶醋精能兑好多醋呢，也能赚到钱。

我想想也是，现在的食物有哪个不加添加剂呢？卖醋老头也需要钱啊！

卖醋老头的毛驴车再也没来过这条街，我依然怀念那味正、醇香粮食酿造的醋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