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写的信。”(6)

作者: 谢丹儒 | 来源:发表于2024-03-30 01:28 被阅读0次

    你:

    见字如晤。当我写下“见字如晤”四个字的时候,我的感触是至深的,我并不知道这四个字原来能够带给我如此严肃而深切的感受,这种感受像是突然的,像极了今天的这场雨。当你看到这段描述时,雨已经过了,已经是第二天了,这是可以预见的。然而,就是这场雨,唤醒我久违的梦。

    梦中。那是一个天蒙蒙亮的清晨,三三两两的人群,他们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而,对于他们,我并不记得认识他们。很奇怪的一种感触,明明好像很熟悉,好像在哪见过,甚至是经常碰面。然而,只有在看到他们时,我才感觉到熟悉,实际上却压根没有和他们相关的记忆。他们在熟悉的街道上行走,当时的我似乎也在走着或停着,因为相向的缘故,也可能是梦中的我只是停留在小孩的阶段,我格外留神地看着他们而不觉得枯燥,心无旁骛地端详着这熟悉的一切。我记起来了,好像这是小时候我的印象:那会儿,天总是灰蒙蒙的,因为赶早就要跟随爷爷奶奶去街上卖菜。那时,卖菜并不需要怎么吆喝,也不存在所谓的“竞争”,大家都和和气气地坐在自己的摊后,或闲聊,或打量着前来买菜的顾客,留意着他们的眼神,也观察着其他商贩如何买卖或卖出多少,或流露出欢喜之色,又或面色枯槁一脸生无可恋的走神或失神状。当时的我并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更不会明白原来卖菜也不仅仅是钱,或者说生活竟然只是靠这些日常打交道的蔬菜,是那些日日打交道的土地孕育出来的生命继而养活了另一些个生命。 年纪小总是对周遭的一切不设防,恰到好处地能够将吸引力放到不同的人身上,有一种天然的质朴和纯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失去什么,那时候心是干净的,装不下别的什么,都是实实在在的一切,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想象,只有在偶尔需要用到算数的时候才调动一下很是灵活的头脑。没有精打细算的觉悟,也没有斤斤计较的心性,始终都客客气气的,好像那一刻卖的不仅是菜,连带着还收获了好心情,以及更宝贵的一份能够给到他人帮助的“有用”感。现在可能会用“价值感”来替代了,然而却并没有增加更多的价值,反而是可能连一份好心情也渐渐麻木了,无论是从卖菜还是到买菜。

    还是那个梦中。依稀听见奶奶的声音,我寻着声望去,难得的看见爷爷奶奶一起。我走近他们,他们对我说了些什么却已是记不得了。只依稀记得,奶奶说的多半是关心我的话,而爷爷多半是叮嘱的话。关心的话,我常常是虽然听不太懂,却也老实的应着;叮嘱的话,话里常常伴随着某些重点,对于这类严肃的话我好像除了点头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我们对话了一段时间后,转瞬之间,爷爷奶奶消失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原地,傻傻的杵着。然后是大街小巷,这明显不属于我们街道的风景却如此鲜明地出现,我穿过他们,不断地与人相遇又转身离开。再后来,我就记不清了。

    清明节将近,记忆中这段时间总时不时下雨,或偶尔大太阳,又间歇下阵骤雨,有时甚至一边下雨一边大太阳晒着。晚上,一阵电闪雷鸣过后,骤雨忽至,狂风呼啸。一时间,凉爽的风吹得窗帘猎猎作响,风起汗毛随风而动,凉到心尖又乍暖。我不懂这在物理课是怎么解释?我只觉得好像莫名间记忆翻涌,悲从中来。

    如今我已经很少笑了。虽然说笑与开心并无直接关联,毕竟,我曾说过,微笑是一种礼貌。实际上,我也越来越不懂礼貌了。如果说以前还懂一些,如今则多了很多的迟疑,好像只有在该笑的时候才勉强笑。迟疑带来怀疑,怀疑是因为不适应,我好像始终难以适应家长里短。不仅是家长里短,也许里头还夹枪带棍,这是后来慢慢发现的。所言所语,无不包含各种暗示或言外之意,我懂,却因为对方没有直说或对方无意识吐露,而我却识趣的不问,就直言不讳地问,直言不讳地答,据理力争。我并不知道究竟是我浮躁了,还是我渐渐在别人那儿已经不抱任何幻想了。就像我并不认为没有利益还有多少人能够静静地坐下来闲聊,且通常是尬聊。半天没有一句正题,更没有什么重点,好像都是废话,套话,空话,我很难当真,却也不愿意继续下去。往往,此种情形,我会在倒完茶后就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毕竟,不是我的朋友。

    看吧,我分得挺清楚的。我的,你的,别人的,由此界定,我毫无心理压力。甚至上次家里请了装修师傅,小装修一下的那种,我也只是将茶水备好,弄点瓜果,然后就自己回到房间。对于正餐,对方既然表示理解,我也就不再客气。在我们这儿,本来是包含正餐一顿的,甚至是中途还有点心什么的,然而,我也只是自己有什么就分享什么。说白了,我并不觉得需要特别招待。实际上,我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特殊招待过谁了,不是别人值不值得,更不是配不配的问题,而是好像突然间就变得随便了。也许说“随便”并不准确,更多的可能是“随心”。所谓随心大概就是心里怎么想的,之余的尽管可以想见却也不愿意多添“麻烦”。就好像我现在还铭记着很多人的恩情,然而,当下的我并没有多余的力量,我也并不着急去还人情,只是记着却也没有很用力地当回事儿。

    细说起来,好像我越来越“自甘堕落”了,我是说,如果存在所谓的“上进”的话,明显我是自甘堕落的。我想的当然不是我能做些什么或我还能做些什么,而是说,很多本来可以做到(以前做过或者是以前会那样做),如今,我好像想得更多的还是做了又如何和不做又如何?实际上,什么都没什么的,不是吗?听起来好像很悲观是吗?

    就像很多人都认为我多少有些悲观,然后我说,难道不悲观事情就能够避免不朝着悲观的方向发生吗?不过是预见了,恰恰是不忍,还想再积极乐观试试看,方才有了“悲观”的结论啊!否则,谁愿意悲观呢?

    不是我人本身悲观,只是以我的观察,以我的认识,以我的所见,我不得不这么去想。就像我知道网上买东西多少有些概率性,并不总是能够令人满意,有些是我愿意去改的,也就是愿意去接受和适应包括理解,实际上不过是我能够承受的。然而,我之所以据理力争,去争取损失更小,何尝又不是因为恰恰是我能够承受,且已经接受了只能是这样(退货退款),甚至还可能是倒贴邮费什么的。只是,我还是愿意花时间去争取一下,不仅仅是因为损失什么的,而是我可以接受损失作为前提,我才游刃有余地去展开“申诉”、“维权”,乃至于要求“赔偿”啊!

    我是说,成本更大程度上是和获益相关的,而不是在损失时,在已成为事实时,然后默认这是“沉没成本”。否则,何须多此一举呢?我是说,何来维权之说呢?又何来公平乃至于交易呢?

    当然,你可能觉得我说的这些很虚,很不符合实情,乃至于很“小心眼子儿”。毕竟,我所相信的,好像也只有我相信,我是说,也只有我自己相信了,我才能这样去做。我是说,看起来最清醒的人好像最荒唐。

    实际上,清明节将至,今年不同以往。之前就有朋友问我,怎么又回家了?我并没有回答他。但我想了。是啊,为什么又回家了呢?然后,我回家我才看见父亲的荒唐,我才突然想起爷爷奶奶,我也才看见自己已经不小了。再然后,我留心自己的年纪,留心自己的意志,也留心着时间,我在想时间是什么,我在想长寿或健康意味着什么,我还在观察我的行为和习惯。我是说,“无用之用”,何以为用?

    我当然记得那句“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只是,我好像并不能很好地融入社会之中去啊。不知道是孤傲又或骄傲还是自大或自负,倒像是某种真实不被允许,于是有了着种种的所谓“有用和无用”。

    今天读到一个观点,说很多老一辈人在买东西也好,对待旧物也罢,常常想的是以后可能会用得上。俗话说,“待人接物”,实际上,“接物”更多的还是体现人。我是说,这个“接物”并不只是说接受别人的馈赠,而是说迎接事物的到来,对待事物的方式方法,以及面对未知事物时如何应对。言外之意是,老一辈人常常将自己纳入到未来之中,于旧物的处理中就可见一斑,如果自己没有未来,又如何得见物品之未来呢?归根结底,老一辈人的智慧都藏在未来的、未知的、不确定的等之中啊!尽管很多时候,确实它依旧是“无用的”。我是说,如果能够保持与时俱进,恰恰是最不需要智慧的,随风起,随风落,不过是等风来。

    可惜,我们都不具备那等智慧,或者说,好像越来越不需要了。

    然而,智慧虽难,智慧终究是智慧。就像古谚虽落伍,却依旧可以初窥“科学”的雏形。只不过好像越来越不精准,实则,好像人心也越来越浮躁了。

    我之所以回家,我之所以长期待在家中,归根结底,我也越发觉得时间不够用了。尽管我好像对于未来一切渺茫,但谁又知道真正的迷茫从来都不是什么都没有想,恰恰是想得太多。谁又知道,有时候停下脚步,恰恰是为了看清。只是,更多时候好像越来越多人不需要看清也坚信可以继续前行。可谁知道呢?

    过来人的话,只有趟过来的人才听得懂。

    就像“见字如晤”何以让我如此动容且感动,大概是我已经很久不曾与人会面了。我是说,除却生活之余,实际上我又记住过多少人呢?反而是,我好像越加认清:不必被很多人记住,我能记住多少就记住多少。这样的感怀,怎么说呢?大概是越发意识到自己的亏欠和对于时间的紧迫感,都越发促使我不得不思考一些关于生命的命题。

    就好像你,我应该如何释怀呢?

    当你不存在,所以能够随心所欲,然后畅所欲言?我更愿意相信的是,恰恰你存在,你在听,我还在,谢谢你。

    只是,在这之余,我又想要把你忘记,如此,好像我才更自在?谁知道呢?我是说,我也并没有多么考虑你的感受,更多不过还是在倾诉,却并不奢望被聆听。

    谁说理解就意味着一切?我倒希望是,永远是个谜。

    就像你,永远是个谜,所以可以承载一切。

    我愿意相信,也不急着寻找谜底,兴许不会是我满意的答案,但最起码还有作答的勇气。尽管也忐忑,也迟疑,更是怀疑,然而,我还是愿意去享受这个过程。

    谁又知道,完整的一段经历,完整的一段过程,以及完整的人生里头,又蕴含着多少无力和幸运呢?只是说,恰恰不曾经历,才如此大放厥词,才如此狂放不羁,才如此自恋且盲目自信。

    我喜欢此刻的回应。我是说,天公作美,又好像回到了最初,写给你信的最初,昨天骤雨,如今依旧。

    电闪雷鸣,狂风骤雨,凉风裹挟着春雨的气息,随风起,雨逼急,凉又暖,是梦,是醒,无人识,更无须知。

    此致祝好!

    谢丹儒

    2024年3月31日于家中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给你写的信。”(6)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ilumtj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