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之歌（十）

年华之歌

不管人们愿意不愿意，日子总是推着人们往前走。玉真又用了十年时间，才把女人生育这项任务彻底完成了。

从1957年结婚，1961年生下第一个孩子，到1975年生下最后一个孩子，玉真最好的年华都用在生孩子这件事上了。

哎，谁又不是这样呢，大嫂、二嫂、袁桂英、刘兴秀……所有女人。

大嫂前前后后生了十五个，活下来七个儿子，四个女儿。碎嘴的二嫂生了五个，只活下来两个。比起二嫂，玉真真是打了个漂亮翻身仗，一共生养了十一个，虽然只活下来五个，但对玉真来说，够了。

她已经忘记了失去桂华的痛苦，失去淑群、尾群……的痛苦，那是所有女人都会有的痛苦，当大家都在痛苦里时，就都不会觉得痛苦，反正谁都这样，老天爷是公平的。

玉真活下来的几个孩子分别是光新、建群、小群、光明、素群。

1978年，改革开放了。但改革的东风还没有吹到这山坡上来，山上依然是一望无际的贫穷。

这是一个夏天的夜晚，一家人坐在白杨树下乘凉，杨中成最先开口说：

“光新十七岁了，我想送他去当兵。”

“好，爸爸，我喜欢当兵，我要去，明天就去。”光新从小听着父亲的故事长大，心里早就种了一个军装梦。他听到父亲为他作此打算，开心得不得了。

“光新去当兵？他走了谁担粪挑水？”玉真问。

“我，我给爸爸妈妈担粪挑水。”只有五岁的光明拍着胸脯对妈妈说道。

“我看你是赖克包打豁嗨——口气不小。你有没有扁挑高哦！”

一家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让大哥去当兵！当兵光荣！”建群先说道。

“好妈妈，你就让大哥去当兵嘛，当兵为国增光！”小群又说道。

“对，像爸爸一样！”最小的素群看一家人都在为大哥求情，她也扯着妈妈的衣服说道：“妈妈，让大哥去吧！”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吵得玉真头都疼了。玉真说：“有风吹高坡，有事问大哥。大哥去当兵，那你们还不在家反了天？”

“有你在反得到个什么天？”中成最后总结说：“就让光新去当兵，下场我就带他去报名。”

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杨中成大概是个皇帝，他最舍不得他的长子杨光新了，一直供他念书念到初中毕业，现在又给他选了一条不用在山上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光明大道。

光新呢，也争气，聪明，勇敢，长得也标致，顺利地通过了各种检查，很快就入伍去了。

这是光荣的事情，一大家子都为大哥感到骄傲，只有玉真整日愁眉苦脸的，她想的是：从此家里就缺失了一个壮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