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生活专栏编辑:文言明语
推荐语:回忆奶奶的棉垫子,是对故乡的热爱,是对亲人的思念。本文作者深情流露,用赞美诗一般的语言,表达了对亲人对故乡的思念之情。理事会乡村生活专栏推荐!
很小的时候,我就被父母亲从遥远的内蒙古,一路坐着火车,送到了河北老家爷爷奶奶的身边,由两个老人家来抚养。一直到我十三岁该上初中了,才离开了美丽的乡村,离开了快六十岁的爷爷奶奶。
从那时起,河北平原一望无际充满了乐趣的青纱帐;溪水潺潺游着无数鱼虾的清水河;善良能干发起脾气让人害怕的老黄牛;还有一天到晚就知道调皮捣蛋的小伙伴,都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特别是不苟言笑十分严厉,动不动就家法伺候的爷爷,还有每天笑呵呵无比疼爱我的奶奶,让我每隔一年就得回去看望看望,否则,待在父母身边,吃不香睡不着,更别提学习了。父母没有办法,只能在假期时让我回到老家,回到爷爷奶奶身边。
爷爷的家法是一根鞭子,赶牛用的鞭子。虽然看着吓人,我可一点都不怕,就是因为爷爷根本不会把鞭子抽在我的身上。爷爷惩罚教育我最多的办法,就是让我跪在祖先的牌位前,多会儿他说起来我才能起来。
这时候奶奶的棉垫子就该起作用了,趁爷爷不注意(也许是爷爷默许的),奶奶迈着她的小脚碎步,一声不吭地把它扔在我的膝盖旁,然后扭头就走。那时候,只要犯了错误,总会有奶奶的棉垫子来帮助我,每当我跪着膝盖有些难受的时候,奶奶的身影就会出现。大多数的世间,没等我的膝盖有反应,棉垫子已经在我的膝盖下面了。
最早的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奶奶不替我说说情,干脆别让我罚跪就算了,干嘛还用让我跪在棉垫子上,这不是多此一举吗?等我大点以后,奶奶有一次告诉我,罚跪是为了让我懂道理,做一个像爷爷那样让人敬佩的人,而棉垫子是为了让我的膝盖不受伤。如果只是不想让我受罚,不管我懂不懂道理,那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河北乡村的夏天,在屋里是睡不着觉的,前半夜大家都在村里的一棵老槐树下乘凉。有时候我们孩子玩够了,也会跑到大槐树下躺倒,嘻嘻哈哈地胡乱聊着天,渐渐地就没了吵吵声,间或会听到呼噜声。
大人们在老槐树下乘凉睡觉,都会带着一块席子或者薄被单子,怕夜深了着凉。孩子们只知道玩,哪会想到这些。有一次我靠着奶奶就睡着了,醒了的时候,发现腰部底下有块软软的东西,抓起来看时,才知道是奶奶走到哪里都带着的棉垫子。这时候看奶奶,棉垫子让给了我,她老人家却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麦秸垫着。奶奶最疼我了,怕我睡着了着凉,就把棉垫子给我垫上了。我却连句感谢的话都不会说,把棉垫子扔给奶奶,一溜烟跑回家了。
回到内蒙古生活,我已经上初中了,第一年就缠着父母亲,用厚厚的海绵做芯,外面用棉布做了一个垫子。假期一到,独自一个人就回了河北老家。我给爷爷带的礼物是爸爸专门给他买的烟叶,奶奶的礼物就是这简单的海绵垫子。
再后来,我上学毕业,参加工作,开始还有时间回去看望抚养我长大的爷爷奶奶,可结了婚成了家,却再也没有回去过,直到爷爷奶奶相继去世。
据老家来人说,我早就成了爷爷奶奶的骄傲,每次给爷爷奶奶邮寄东西,爷爷取回来东西都故意绕远路,好让全村的人都看见。每当有人问时,爷爷的声音巨大,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我仿佛看见,爷爷高举着从邮局取回来的邮件,大声说着:“这是我大孙子给寄回来的。”
这时候奶奶总是及时出现在爷爷身边,笑着拍爷爷一巴掌,不好意思地说:“老东西,别臭显摆了,就你有个大孙子,赶快回家吧!拿来,我看看是啥!”
一晃多少年过去了,我也有了孩子,孩子们也长大了。用过的沙发都快想不起来到底有多少套了,更别提什么垫子了。可我还是会在梦里回到河北乡村,回到那个养育我的遍地庄稼,绿水绕村庄的老家。也时常梦见严厉的爷爷,慈祥的奶奶。梦见犯了错误被爷爷罚跪,梦见奶奶迈着她的小脚碎步,“蹬蹬蹬”地快速走过来,一声不响满脸含笑着把棉垫子扔给我。
爷爷奶奶在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在他们身边,这成了我最大的憾事。有时候我会想,当爷爷奶奶需要我的时候,我如果能给他们递上一块棉垫子,那该多好啊!能看见爷爷奶奶的笑容,那该多好啊!
真的很想念家乡绿油油的庄稼,想在庄稼地里打滚撒泼;很想念家乡清清亮亮的小河,想在河里捞鱼捞虾;想念教我懂道理非常严肃的爷爷;想念疼我爱我手里拎着棉垫子的小脚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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