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

作者: 荔枝荔枝l | 来源:发表于2017-12-29 17:35 被阅读0次

    我的家在西南地区的一个偏远小镇上。爷爷奶奶年轻时为了响应党的号召,一口气生了六个孩子,说来也怪,六个孩子里竟然只有我的父亲一个儿子,其他人都是女儿。可想而知的是,在哪个年代,家里自然是养不起那么大一帮人,于是,早在我出生以前家里就只剩下了我的小姑。而我也在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了父母常常挂在嘴边,却和我素未谋面的人,我的二姑。

    到现在我仍清晰的记得记得那个第一次看到她的早上,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外套,一条已经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手里提着一点水果,后面跟着一个似乎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父母对她的到来似乎很是惊讶,却也在愣了几秒后热情的将她迎进了屋里。我当时也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屁孩,又为什么会把这件事记得那么清楚呢?无非是因为姑姑带来的小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哥把我的宝贝自行车弄坏了,这可是父亲了我买的第一个礼物,我可宝贝它了,眼看着坏了,我立刻哭了出来,大喊着爸爸,听到我的哭声,爸爸妈妈出来了,当然还有她,我的姑姑,我指着自行车看着爸爸妈妈哭诉着表哥把我的自行车弄坏了,哪知道爸爸居然没有说什么,只让我别再哭了,我随即看向了姑姑,希望她能够教训一下自己的儿子,却看到她只是看着我笑了一下,指责了表哥几句。时隔多年,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她对我的笑似乎有太多的情愫在里面,不知是无奈,还是羞愧。那天下午,她在离去之时从兜里掏了很久,掏了五块钱给我,而我却没有接受。

    当时,她离开过后,没过多久家里就出了一点事情,爸爸离开了我们,妈妈一个人在四姑一家的帮助下带着爷爷奶奶还有我们搬了家。而我再次见到她已经又是一年以后了,爸爸走了没多久,爷爷因为年迈再加上对儿子的想念最终还是离开了我们,而我们的第二次见面就是在爷爷的葬礼上,她是所有姑姑里来的最早的一个,她在爷爷前哭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令我震惊,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居然可以有这么多的眼泪。后来我才知道,她应该是恨爷爷的吧,因为在她年轻时爷爷自作主张的将二姑许给了一户人家,家里人似乎都是不同意的,但却都无法反抗家里这个唯一的成年男人。二姑无奈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嫁了过去,谁知开始还好,后来那个男人竟只会一天到晚在外面吹嘘自己有多厉害,却从不愿意在家里出一份力,家里里里外外的全靠姑姑一个人。但是我想在她得知爷爷的死讯时这些或许早都无所谓了吧。

    那次葬礼过后,她回了家。而奶奶和妈妈也总是在打听着她的消息。听说,由于家里实在太穷,二姑家的三个儿子都不读书了,二姑带着她们出去打工了,不幸的是二表哥在一次意外中被玻璃渣刺破了眼睛,厂子里却靠五千块打发了,二姑只好将自己一年的打工钱都拿了出来,给表哥安了一只假眼。同时也离开了厂子,回到了家里靠着家里的地勉强维持生活。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听说,大表哥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一个女孩子,感觉都还行,二姑也觉得女孩不错,于是她又出来打工了。因为她要凑钱来给表哥娶媳妇儿。终于在一年后加上两个弟弟的打工钱和东拼西凑一些钱,表哥结婚了,姑姑也有了儿媳妇。可是,生活啊,总是爱开玩笑,没过几个月新媳妇儿就收着东西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有人说或许这本来就是一个骗婚的骗子,姑姑却不信,她总觉得那个她把她当做亲生女儿来看的人还会回来。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平常的早上,表哥却离开了我们,他自杀了,他选择了那棵年少时常常在上面玩耍的树结束了他的一生,他自私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了姑姑一个人每天忍受着失去儿子的痛苦。

    母亲曾在表哥去世时去看过姑姑。而我因为学业的原因没有前去,但听妈妈说,姑姑老了太多太多了。

    我最后一次看到姑姑是在今年的暑假期间,而这离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十一年。暑假时小表哥打电话告诉我们姑姑已经要不行了,妈妈当时就被吓到了,我们连夜收拾好东西,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了,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到了姑姑家,此时的姑姑本才四十多岁却像极了一个迟暮的老人。见到我们也只会对着我们呵呵的笑着。表哥告诉我们自从大表哥的离开,再加上和二姑爷的每日争吵,姑姑一天比一天憔悴,终于在今年好不容易似乎有了一点好转,却因为小表哥在干活时不小心弄伤了脚,这件事被她知道了过后,她就开始变得痴痴傻傻的,而去医院检查的结果也确实是神经出了问题。由于家里实在是穷,表哥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好把姑姑从医院接了回来,在家里照料,可是没有想到这几天突然病情加重了,于是小表哥就给我们打了电话。所幸,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到来姑姑感到高兴,姑姑病情似乎有了一点好转。

    但我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前几天妈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告诉我姑姑还是离开了我们。当时的我,拿着手机久久不能言语。姑姑这一生无疑是可悲的,可叹,可是这些又该怪谁呢?怪爷爷?爷爷的包办婚姻,毁了姑姑的一生,可是姑姑已经原谅了爷爷呀。还是怪大表哥太过自私,留下姑姑一人?可是姑姑还有二表哥和小表哥啊。

    姑姑的这一生太过的坎坷,痛苦,有着太多我们无法想象的东西。而我也只希望此刻的姑姑已经找到那个属于她的,没有烦恼,没有痛苦的地方,过着真正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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