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
>> 她没有想过他们也会分手。两个从少年时代就开始相携着往前走的人,所有最纯洁的梦都是和对方分享的,连脸上长出第一颗青春痘和第一条皱纹都是对方先看到的,她没有想到这样的人相互之间也会有罅隙。
>> 会不会触景生情?难免的,静山说,比如就算我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吃到好吃的鱿鱼丝的时候还是会想到普陀山。
宇宙的玄机
>> 落叶像一张地毯,没有美感的句子。
>> 说我这是要告诉你,不是你提出的每一个要求都能被满足。你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你想找人和你玩赌气的游戏,我不适合。
>> 另外,你知道吗,宇宙的玄机有时候仅仅在一件毛衣的蝴蝶结上。
出差
>> 除了每星期一两个电话,现在爸妈的日常生活里确实就没有她了。
>> 但是她们两个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也就是说,既没有渴望交流,也没有变得生疏,这就是奇妙的地方。
>> 《琴声如诉》
>> 她觉得奇怪,为什么别人挂电话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唯独他挂上电话的时候,她心里好像有一千只小爪子要伸出来?
>> 昨晚睡不着,是不是你在诅咒我。半开玩笑的语气。她回一个哼!不打算再和他闹下去。他又回:谁说的,回我短信就去死。她说难道你希望我不回吗?他说无所谓。也许这就算和解了。原以为自己不那么高兴,但是她发现回完短信之后,面好像突然变咸了,也就是说,之前她都没有注意吞进嘴里的是什么味道。舌头告诉她,她还是高兴的。
>> 生活忽然在这一天打开了一扇门,我感受到了蓬勃的青春。
>> 她想起刚记事的时候,有一天忽然意识到时间的流动,任何东西,即使现在再好,以后也会像花朵一样腐烂和凋落,任何人,即使现在再健康,总有一天也会死去,就觉得难过得不行。
>> 她感觉从一个特定的时候起,好像不再是她在妈妈的抚养下慢慢长大,而是妈妈跟着她的步伐一点点往前走。
>> 每次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别人的时候她都紧张,悄悄留心他们的表情,生怕从里面看出一丝一毫的淡漠。
夜航
>> 。她喜欢那种干净的好像焯过水的男生,比如一班那个。
>> 如果他在,她觉得每一个细胞就都会溃散了,分裂成一万个粒子飞到空中,像装在小盒子里的玻璃弹珠,盖子掉了,噼里啪啦砸到地上。
>> 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项目是考分散注意力,如果考分散注意力,她一定会赢。让注意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击中最多的目标,就像打枪,砰砰砰,她可以让思想像子弹一样短而锐利。
>> 因为我就是个不合时宜的人啊,她很想这样回答。
>> 虽然在做节目的时候,她可以关上门,把灯光调暗,一个人对着话筒,用声音让身体漂浮起来,吐字如念咒,制造出一个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的梦境,但是在他的注视下不能。
>> 终于游上岸,用一种别人不理解,她自己有时候也不能理解的艰难。
>> 害怕有些东西会苏醒过来。她还有能力,让自己被冻坏的神经一点点恢复吗?如果真的恢复,能不能把它们控制在界限之内。什么是界限,界限在哪里。好像有一个开关。现在你可以放轻松了,他们说。于是,往左拨。
>> ,乡愁这个东西,是离开了以后才慢慢生长出来的。如果有颜色,它不是单一的黑或者白,它很含混,捉摸不定。离开家乡越远,越久,它就越浓郁。如果你真的回家了,它又飘走了。它就跟回忆一样,会在我们的想象里越变越美。
>> 他们的栏目是音乐,一个看起来跟任何人都有点关系,其实隔着山隔着海的领域。他也会和她聊一聊音乐,问她喜欢听什么类型的歌。这可能是一种试探,她告诉自己,好像看到辨别同类的扫描仪开始启动,经过她,停一停,是时候给她机会好好表现。全身的细胞开始发热,我应该怎样,假装成一个在里面的人。
>> 他说奇怪,说明他身体里带着坐标,天生就知道原点在哪里,感觉到一点点不对劲,就分辨出其实她在外面。
>> 会听音乐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像画画用对了颜色,写诗选对了字,被细小的针尖扎到,又清醒又腥甜的滋味吗?
>> 还是有一道门关着,或许一直关着,也不止一道门。她觉得很多事情都很困难,比如从来就不知道的,开端如何才能成为开端。别人的生命里都发生了怎样的偶然,或者她是被怎样的必然禁锢住,在某一个关节生了锈,就是做不了那种打开一扇门的事情。
>> 她捏住它,仿佛捉一粒转眼就融化的雪。
>> 我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去扫荡一次。他用的是扫荡。她觉得,他说话好像开始变得轻松。这是某种征兆,某种一个人开始接纳你,可能还想要取悦你的征兆。她点点头,甜蜜地说好。
>> 我们还去吗,在手机上一个字一个字敲击出来,她告诉自己,鼓起勇气,就像蚂蚁招呼同伴那样伸一伸触角吧,或者当亲手把梦击碎。
>> 她很想把陈佳的胸口挖开看一看,是不是藏着一根定海神针。因为真的很难,就跟生活一样,适时进入,适时退出。
>> 丁老师关心她,不约束她,也不会强求一定要回报给他爱,像一种隐蔽的要挟。
>> 在青春旺盛的时刻,他离他们很远,远得像一个神话。他以为别人喜欢的是他,不知道那些目光穿透了他,更爱他代表的那个空想中的世界,伸手不可及。乌托邦与年轻矜持有才华的身体交汇在一起,在那一刻闪闪发光,过去了就再也不回来。现在,无论是后悔还是生活所迫,他走向他们,变得那么近。但什么都看见了,也就祛魅了。迎接他的是一个大众狂欢的时代,新的会瓦解旧的,直到所有声部同时发声,没有新的,只有一夜就坍塌的废墟,和停不下来的更新,更新,更新。像他这样的老歌手,不怎么有名,从浪尖上下来,只有过气这一条路。或者去参加比赛,供人调笑,活动全身,把优雅扔掉。还有什么优雅可言呢,古典被瓦解了,只剩下滚滚往前的河流。是扎进去,忘了自己,还是留在岸上,被人遗忘?
>> 人类能力有限,只是后知后觉地发现,重遇了一个多年不见的人,不会去探究他在你的生命里到底有什么意义。其实,他和你,一直有一部分紧紧联系在一起。他的出现是为了带你到某个地方,那里有不一样的风景,你会看见命运,看见你自己。
迷林
>> 但是“永远”这两个字是他最听不进去的,无论说多少次,隐藏在多少个句子中间,他都会像眼尖的狙击手,准确无误地把它们挑出来,一一击毙。
>> 无论她说什么,他好像都没兴趣,不接话,或者忽然岔开,讲一件不相关的事情。这种逻辑的无序让她很困惑,也有点恐惧。她觉得在人的外表下,他们可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或者,两种来源。他就像一块石头,巨大,沉重,密不透风。而她是某种有生命的东西。
>> 她不明白,这不是个不会讲话的人,为什么他和一个素昧平生的出租车司机都能聊那么久,和她却没有话。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她没弄清楚的原理,像物体为什么从天上向下坠,花为什么在春天开,叶子为什么是绿色的,诸如此类,某种天然的确凿的道理。
>> 。她转过身,往那里走,没什么目的,只是把满口袋溢出来的时间再花掉一点。
>> 既然前面也在下雨,你为什么要跑?
哎,像极了我们!
>他们走到头疼,像两个愚昧的朝圣者,把走过的路再走一遍,穿梭在一次比一次嘈杂的人群中。
>> 但是她不能苛责他,因为她也是自由的,如果她有力量脱离对方施加的不公,无论那个人是以爱人的名义还是魔鬼的名义,她随时都能走。但是她无能为力。
>> 身处迷林之中,她像一只不自知的动物,朝四面乱跑,隐隐约约预感到命运的走向,那种必然的颓势。
台风天
这个句子好生动呀!
>小雅收拾包。没吃完的面包扔在桌上,塑料袋敞开着,也长痣一样长出两颗苍蝇。
>> 小雅收拾包。没吃完的面包扔在桌上,塑料袋敞开着,也长痣一样长出两颗苍蝇。
零比三
>> 看见自己的影子映照在玻璃上。忽然觉得,这段日子她都没时间照镜子,没时间睡觉,最可怕的是,没时间想。只是适应,把自己当成水,填入一种新的狭窄的容器。然后告诉自己,过了这个月就好。
>> 如果说尝试一下,确实是没什么不对的。但是她看着那个句子,就觉得哪里有问题。不是错误,而是某种陈词滥调的东西像蛇一样爬到她的身上。原来在她的身体里有一把天生的筛子,可以过滤掉那些快要发霉的颗粒,现在好像暂时看不见了。
>> 像醍醐灌顶。也可能夸大了吧,但回想起来,那个时刻铮铮作响。
>> 《青春咖啡馆》。
>> 原来被钉在出生的地方不能挪动,反而让她有一种不属于这里的,被禁锢的恐惧和不安。而漂泊,给她一种奇特的,移动中的安稳。
湖
>> 眼前是两个被画上皱纹的小孩,没有长大,却变老了。两只在烤箱里渐渐失水的土豆。
>> “没什么。有一点不敢看呢,这些树,好像能看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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