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飘飘的女人

红衣飘飘的女人

作者|三月禾

深秋，白天变得越来越短，黑夜来得越来越早。

暮色阴冷，我开着我的汉兰达回乡下的老家。我的驾龄虽然有一年多了，但回老家要走五六个小时的高速，再经过一个小时的山路，我心里还是惶惶不安。每一次，我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什么差错。通常，我的副驾座必须有个人，这样，我的心里才不至于那么慌乱。此刻，表哥就坐在我的副驾座上。

一路上，多嘴的表哥总是谈天说地，像一只山雀一般叽叽喳喳个没完。

“表妹，来点音乐听听吧。”

“手机要导航呢，没别的音乐。用你手机连蓝牙吧。”我专心开着车，不耐烦地说。

“我正想问问能不能听一下我手机里的歌，正好。呵呵呵——”表哥乐得吹着口哨。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表哥播放了他手机里的音乐，听上去悲悲切切的。

“表妹，这歌怎么样？”表哥热切的问。

“啧啧，什么歌啊，都老掉牙了。你放点新的行不行，呃？”我很不屑地嘲笑他。

“表妹，你相信灵异事件吗？我爷爷给我讲过很多，他说全都是真的，听起来好像真有那么回事。”表哥又开始夸夸其谈。“你知道为什么我二婶的腿有点瘸吗？为什么我堂弟的头一直摇摇晃晃没法挺直？跟你讲，有一年夏天，二婶路过镇上的九龙桥时，看到了一个红衣飘飘的女子突然走在她前面，天有点黑，看不太清楚，二婶心里害怕得很，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二婶就摔下了桥，掉到大坝边的水泥板上，因此摔坏了腿……”

“真有这么邪门吗？”我眉头紧蹙。这时暮色越来越重。我可是那种胆子特别小的人，平时从来不敢看鬼片，生怕晚上做噩梦。“表哥，好好的，你别吓唬人！”我语气里带着一点责备。

“就是因为我二婶在怀我堂弟时掉下了桥，生下他的时候就有问题。”表哥补充道。

挺个大肚子掉下桥去，还能捡回一条命，运气不错，我心里暗暗想。

“那年春节，也就是大年初三晚上，我三个大学同学聚会完了之后开车回家，经过镇上的九龙桥时，车撞断了桥栏，直接冲下河里面去了。驾驶的那同学死了，另外两人九死一生，都捡回了半条命。据坐副驾座的那同学回忆说，他当时感觉很不对劲，大元（开车的那同学）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往桥栏边开，说前面有个红衣飘飘的女人挡住了去路……”表哥还乐此不疲地说。

“够了啊，再吓唬人你就在这下车！”我很不高兴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别呀，我不说了还不行。”表哥假装哀求道。

他就是闭不上嘴，要是让他安安静静地坐上两分钟，还不如让他去死。我其实早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毛病，但如果他老说一些鬼东西来博取听众，我是一定要呵斥他闭嘴的，那简直是谋杀我无辜的脑细胞啊。还让不让人专心开车呢？我发誓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鬼才相信他说的那些事情。我承认我胆小，但对表哥说的那些令人心惊胆战的事我总是嗤之以鼻。世上的鬼故事那么多，谁有空去辨别真假，总之不要理会，只当作一阵耳旁风就对了。

话说前面马上就要到九龙桥了，表哥刚刚的说的那些事情突然让我心里打了个寒颤。手心也开始直冒冷汗，握着方向盘有点不听使唤了。此时还真想让他给我壮壮胆，讲个笑话什么的。可是他这人这会儿也真奇怪，真的就只做个低头党，专心玩着手机，一言不发了。

“表哥，你放一首好汉歌吧。”我不想让他看出我的胆怯，假装很镇定地对他说。

“什么？好汉歌？吵不吵呀？”表哥语气中透着不乐意。

“那你讲个笑话呗。”我恳求他。

“你不嫌我多嘴吗？算了吧，专心开车。”表哥再次拒绝。

“我怎么会嫌你多嘴呢？”我正说着，车前面两三米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衣飘飘的女人，我赶紧揉了揉眼睛，心想这一定是幻觉。再次定睛看，她还在那里。惊恐中，我连按了几声喇叭。可她就像个聋子似的依然不慌不忙，慢悠悠继续走着，也不让路。慌乱之下，我使劲踩了刹车踏板，车没停下来，反而冲向桥栏边。

我脑子一片空白，耳边不知道是什么声音轰轰作响。只听到几声哐当哐当的声响，我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医院的重症室里。我急切地想知道表哥的安危。

“我表哥，表哥呢？”我情绪异常激动。

护士走过来示意我安静，不要惊叫。我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这一睡醒来时家人说我已经睡了三天。我表哥受伤过重，不治身亡。我很震惊，也很自责，毕竟表哥是坐我的车出事的。

之后的两三个月，我几乎很少说话，车祸在我心里造成的创伤也许一辈子都抹不掉，虽然我出院后基本上康复了。我很想知道那个红衣女子是怎么回事，我也很想证实那不是什么灵异事件。我走访了镇上的几十户人家，他们都声称对此一无所知。直到遇到了一个年迈的老大爷。

“十年前，镇上有个花容月貌般的姑娘叫梅姑，她嫁给了与自己青梅竹马的镇长的儿子刘三宝。结婚的当天晚上，还没有入洞房，刘三宝突然失踪了。第二天发现他的尸体漂浮在九龙河上，就在九龙桥的桥墩附近，胸前有个大伤口，据说是被人谋杀。梅姑报了案，可是这个案件一直拖了很久，警局声称没有任何线索。后来梅姑失踪了，镇长一家也迁走了。据说梅姑失踪前得了精神分裂症，经常穿着结婚当天的红色礼服，晚上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大爷述说着。“这些年，很少有人真正见过梅姑，几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她好像在九龙桥附近出现过……”

听完后，我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