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最后的几个小时,张辛格没有表现出任何与仪式感相关联的严肃情感,独自坐着玩泡泡机。张辛格的爸爸在看跨年晚会,屏幕里所有人歇斯底里又喜气洋洋。张辛格的外婆还是忙碌着,给张辛格喂了饭,然后给了他泡泡机。我在搜集张辛格的年度表情,给他拍照的时候总是笑脸居多,相册之外的生活里,各种花式大哭才是他的日常。
这是2017年最后的几个小时,突然萌生出的对笔头生疏的恐惧让我想着写下几行字,这才不得不面对一个看起来有点严肃的事实——情感何以钝化到如此程度?
孩童的每一天,对他而言,都是新奇可爱,生活对他而言还是一段奇特的历程,每一天的他如同历险记里的主角,夸张地笑,夸张地哭,这些欢乐和悲伤甚至会随他入梦,让我们在无梦的睡夜里,听到一个孩子从梦里带来的笑声。
这些对于生活的敏锐情感让照顾他起居的外婆头痛,让我这样一个甩手妈妈却羡慕不已,“隔帘花叶有辉光”,或许这便是“静观”之意,一个小朋友最让人头痛的吃喝拉撒的日常,在他无视他人的嬉笑怒骂里,突然有了一层美学意义。
这是生活之外的层面。
时间以一种巨大的力量吞噬着生活,生活中的片刻的触动在时间的长河里都流成了枯水。于是单单就生活而进行的总结总让人心惊过往的每一刻都是似曾相识,曾有的喜怒哀乐如今都已感觉不到,生活在总结性的话语里枯槁无味。
于是我们想要看看生活之外的层面。“在《诗经》里,我们只看见一片生活。它虽然可爱,却并没有客观的认识,而在这尖锐的冲突下,认识与生活显然的对立了,我们才自觉于自我的存在,才把生活放在一个客观的地位。”(林庚)生活之外,情感与思考抽离开来,便有了诗与哲学。我们何敢企及这样的高度,但是命运的喜悲从不让人只停留在孩童时刻,我们无法在睡梦中消化一切。
这一年我的生命旅程里一位亲人与我永远地告了别,那个永远在最崎岖的山路拐角目送我们离开的老人,这一年永远地离开了,我无法说清这一种感觉,这让我偶然间在夜里无法入睡,开始想着孩童时的日子,那代表着我来时的路,这种不知名的空白情感,让我走向生活之外。
这一年暑假我去了青海湖,真真切切地丈量了三千多米的海拔高度,我的语言总是匮乏,无法描述自然那令人惊愕之美,牧区的生活让人恍如隔世,向阳的草坡散落着成群的牛羊,一个戴着玫红色头巾的牧民,坐在巨大的石头边上,直到落日的余晖终究从山坡滑下,落入山沟,最后溜走。这是世界上最高的高原之上,一个普通牧民的落日时分。我不知从心里生发出来的惊异感来于何处,时间与空间以具象的形式让人不知如何表达。这又让我走向生活之外。
张辛格拿着故事书,打断了我此刻的思绪,我需要回到生活里,给他读小猪的故事。篇头的照片来自库超同学的空间动态,我喜欢这张照片,这暧昧的不辨晨昏的时分,高耸的山头尖锐强硬地闯入村庄群落,灯的暖意被更大的寒意包围,一种难以言说的清醒之感让我平静。
愿来年自觉,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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