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了擦上了膛的那把枪,它短小精悍,我对准自己的脑袋,这个孔,这个尺度刚刚好,是我想要的,随后我又把那颗子弹拿出来,随意放在茶几上,弹头朝着我,我只是看了它一眼,它好像要穿透我的心脏,不,我想要的是把它从喉咙里灌下去或者刚刚比试好的脑袋的那个位置开始,我不想自己的心脏变得稀巴烂,即使它已经坏了。我转动了一下它,让弹头朝着电视机的方向。
我想:必须是要干净的,即使我早已不是一个干净的灵魂
我拿起它使劲的擦了擦,它明亮耀眼,甚至反射着光芒,也许是我实在擦的太亮了,我把它放到嘴边,亲吻了一下,我说:我的余生,就靠你了。
我把它又装入了枪膛,那里才是属于它的地方。
这样小手枪也就完美了,我看着它安静的躺在茶几上,心满意足,它是黑色的,黑色是我喜欢的颜色。
小茶几上放着一张银行卡和一封写好的遗书,我想把他们放到一起,并不孤单。
我走到镜子面前,这面镜子用了15年,我却从来没有看清自己,我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早上刚刚洗过的,还散发着一股香气,洗发水刚买了不久,还有很多,有点可惜。
我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这个色号已经是几年前流行的了,可我就是喜欢,我还算比较念旧吧。
再看看这件长裙,这是我最丑的一件的裙子,它有点皱了,起了褶子,也没有什么精神。我想它这样丑着留世,会被人嫌弃 ,我怕它丑着被孤单,还不如我帮它找到归宿,我想我不够好,可能是因为我的善良都给了它。还有这双鞋,这可是我最漂亮的一双鞋了,我也不想把钟爱的东西留给谁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躺回到沙发上,换着各种姿势,我是该仰着还是侧着,换来换去,都不太舒坦,这陈旧的老沙发不断的发出呻吟,我说:放心吧,很快,你也就解脱了,我再也不会去折磨你了。就这么一会,忍一下好了。
我试了很多次,还是坐着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躺下。于是我往沙发中间挪了挪,拿起那把小手枪,停滞在半空中,是从太阳穴穿过,还是该从喉咙里灌下去。我又开始纠结了,把小手枪扔到了茶几上,苦恼的在客厅里打着转,一不小心,我碰撞了一下落地台灯,台灯上的卫生纸也滚了下来,我看着它滚了又滚,心里更加烦躁了,它拖了长长的一地,我把它捡了起来,手指扣在空心的壳内,卷了又卷,让它完好如初,回到原来的位置。
我看到了一个黑洞,卫生纸的卷筒,是的,它是空心卫生纸,我想,要是子弹穿过脑袋,也会留下这样一个空虚的空洞,那太空虚了,再说看着也有些难看。
我决定了,我还是把它灌下喉咙好了。我带着一丝的惊喜,又回到沙发上,我总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
我拿起小手枪把它像棒棒糖一样含在嘴里,一点也不甜。有一股塑料的味道,那应该是机壳的材质问题。
我要保证万无一失,子弹只有一颗。
不巧, 它成功的咯到了我的一颗牙,那颗牙早在很多年前,就长满了蛀虫,医生说要拔了它,可是我觉得,我会让它好起来的,结果它却彻底的坏透了,我应该听医生的话的,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挪了挪小手枪,让它尽量避开那颗坏牙,尽我所能,把它伸到喉咙深处,黏糊糊的唾液估计糊住了枪口,但这并不影响子弹的力度。我并不紧张,早已做好了准备。只是感觉全身的血液,它们都在欢呼雀跃,我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轻轻的扣动了小手枪。我想就一下子,我就不用记得所有的事了。
砰,我以为我睡着了,可我却用余光看到了崩出来的血浆,我想它来自我的胃里,肺里,或者穿烂了某一处血管,反正随它好了,它喷涌而出,溅到了对面电视机上,像番茄酱或者加了水的豆瓣酱,这一切,从黑色的屏幕里,我看的一清二楚,我看到了我的样子。
子弹把我的笑容打歪了,笑的不堪入眼。我开始紧张了,只有一颗子弹,从黑色的屏幕看来,我没有物尽其用,我有些后悔了,要是穿过脑袋或许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墙壁上也星星点点,我第一次发现,这样的点缀充满了艺术的气息,那张银行卡和遗书上面也粘满了鲜红的液体,我应该把它们放在离我较远位置。
我的喉咙破了一个大窟窿,它像一个灌满了鲜血的喷泉,而那颗子弹在我身体的某一处被温暖到感受不到冰凉,它可能在四处乱窜,或者在某处安静的躺着,尝着鲜血的味道。
我有些迷糊,喉咙里冒出的鲜血泛着大小不一的泡泡。我有些怀念小时候玩吹泡泡的游戏,那时我只懂得天真善良,从一开始我就认为这世界美丽极了,将来,我一定会成为这美丽中的一份子,可是,事与愿违,长大后,尽管我善良,事业上有些名气,人们却讨厌我,拿子虚乌有的事埋汰我,我是多么的想要幸福,可整个世界,它都不喜欢我。
不等我细细回忆,我好像听到了救护车或者警车的鸣笛。
果然,很多双锃亮的皮鞋出现了,急救人员和警察都来了,我看到他们,努力的笑了笑,当然,他们看不出来,我再努力的笑了笑,喉咙里却又发出了饿肚子的叫声,他们慌乱又悲情的看着我,一定认为我痛苦极了,脸上露出比我还要难看的脸色,我想说其实我没事,可是,我无法安慰。我被抬到了楼下,今天的天气还是不错的,可是我的眼前却乌泱泱的一片,各种闪光灯劈里啪啦的响起,像极了我以前领奖时台下发出的掌声,男的女的,太多了,他们都争先恐后的紧跟着担架,生怕跟丢,前面的路总是从拥挤的人群里开出一条缝来,好像我不是一个刚刚吃过子弹的人,倒像刚刚绽放的花骨朵里散发出芬芳的花粉,招来一群无法自拔的花蝴蝶,他们迫不及待的要挤到最前面来,在我的面前起舞,我有些睁不开眼来。
“让一下让一下”,我想这是某个警察或者医护人员。
可情况并没有改变,更加糟糕了,谁也没有听到。
人群中响起了各种声音
“请问情况现在怎么样,为什么要自杀呢”
“或许是因为上次她捐款捐的不多,受到了质疑?”
“也许是因为她在上次节目中的眉毛不够翘,被吐槽了很久?”
“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的绯闻男友另寻新欢了”
“可能是她人缘不好”
“她太脆弱了,太可惜了”
“喂,妈,我现在没空照顾你,你打电话给二姐吧”
“儿子,爸爸今天太忙了,实在抽不出空来,你让妈妈陪你好吗”
........
可惜,我没有办法帮助他们,也没有办法回答他们这些问题,其实我都可以回答的,不是那样的,不过我之前解释的够多了,他们听不进去,好像这个世界都聋了,听不见真正的事实,人们只在自己的臆测中狂欢。
人群太挤了,糟糕的是,他们踩到了我滴到地面上的血了,它还是新鲜的,可是谁又在乎呢,他们不会疼的,晚上回去冲个澡,就可以像新鞋一样了。
我离着这些声音近了又远了,渐渐的听不清了,从楼下到救护车的位置,感觉足足跨越了一个世纪。
尽管救护车的门已关上了,可是它依然寸步难行,我听到了警察的呵斥。
我好像知道子弹在我身体的哪个部位了,因为它开始翻滚了。
救护车还在路上,它一路的狂奔,我很感激。
终于到了医院,可是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人们像挤上地铁一样,扑拥而来,我想,又来了,果然,还是噼里啪啦的闪光灯,不知道他们今天拍了我多少的“丑照”,明天又会有什么样的曝光率。
“请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为什么自杀呢”
还有气喘吁吁的咆哮
“妈,我说了,我没空”
“让你妈陪你不行吗?老子每天累死累活的为了谁”
哦,还是老生常谈的问题,我说不了话,我能怎么办呢,况且能说话的时候,都没有人会听。
不过我想,现在要是他们有机会,我还能开口,他们一定会要我说的,而我说出的话有可能他们现在相信。
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跌宕起伏的心电图逐渐平缓了,我很高兴,它和我一样的想法,我眯上眼睛,仿佛听到了噼里啪啦的键盘声,议论声,因为我,人们都变得忙起来了,我有些于心不忍。不过没关系,过几天,他们会换一个人忙的。
车里还散发着药水的味道,还掺杂着我口腔里弥漫的火药味和血腥味。
我心想,这个世界真吵。我只能默默的想着睡着,因为我没有力气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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