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称赞崔立言是个善解人意的奴才。有时杨颖会想象他若生在古代会怎么样？不用说，至少能当个太监总管。可是当太监得净身，他能干吗？大概不能干吧！。也说不准吧，据说太监都是从小就送进宫净身，那就不是他想不想干的问题了。他就应该去当太监。吃香的喝辣的，还能把他那点臭毛病给断了根。他能当个太监大总管，李莲英！
“放屁！”杨颖的后背从椅子上弹起来，歪头拿眼睛斜楞了一下他。“闭上你那张臭嘴吧！”她紧跟了一句骂。第二句看似还在骂他，但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语气中还含有一种欣赏似的赞赏。她欣赏崔立言能在她想骂人，却找不到对象的时候能充当挨骂对象。他不但能挨住她的骂，还能把骂人合理化，正当化。像阵暖风似的，把寒冷刺骨的怒气带走。
她也清楚崔立言的目的。她通过他的试探看穿了他内心的担忧。而他的担忧对她来说是一种安慰。她通过他的担忧获得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权利感。所以她需要崔立言担忧。他担忧了才会重视她，才能像个太监似的服务她。因此，她怎么能允许崔立言去插手生意呢？她不是赵姬，崔立言更不是嫪毐。她不可能允许权利的分割。北京方面的地下关系都在她手里攥着，宁愿断了钱路，也不会让崔立言替她去打点。对她来说，钱是获得权利的手段。她要的是那种感觉而不是银行卡里的数字。这点她对自己看得很清楚。怎么看清的？是爱人突然去世后的反思？还是情绪反复无常造成的痛苦？都有，都有，她在心里喃喃自语。钱不能排解死亡的恐惧，权利能。当钱与权产生分歧时，她会毫不犹疑的站在权利这边。
她当初只是把崔立言当做一个生意上的工具人，压榨的对象。没想到在频繁的接触中，崔立言的阿谀奉承很对她的口味。他不但是个工具人，还是个逗乐的玩具。当然，必须说明的一点是，她对崔立言没有一丁点儿男女之情。皇后会看上一个服侍她的太监吗？当然不会！她对崔立言的感情只是类似于一种主仆之情。她是主，派给崔立言差事，然后给他赎金。因为意外的获得了他的贴心服侍，所以在金钱方面她也故意的松了松手指头。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又要让人卖命，又享受着阿谀奉承，付出什么？以杨颖目前的资本来说，只有身体和钱。和崔立言……？拉倒吧！想想就反胃。于是只剩下给与金钱一条路。从崔立言的角度看，他目前阶段对钱的关注也大于女人。腰包肥了害怕女人不往怀里钻嘛？杨颖？我还嫌她岁数大呢！在他心里，眼前的不是女性杨颖，是财神爷杨颖。他是跪拜在财神爷的脚底下，奉承者财神爷。
“闭嘴闭嘴，我这张臭嘴真该打！”崔立言从早已准备好的笑容中送出了这句话。从声调到语气都衔接的恰到好处，让人听不出一点不自然或尴尬来。他说完这句话还抬起手，假装往自己脸上打了一下，力道接近于抚摸。
看着他这张脸:焌黑，暗淡，粗糙。一条条皱纹已经与脸皮浑然天成。尤其是那几块谄媚肌肉拉成的皱纹，让她感觉好像他从生下来就带着它们似的。正常孩子出生会哭，崔立言生下来可能在笑。或者扯着嗓子哭，脸上却是那副谄媚的笑。
杨颖忽然想起了曾养过的一只京巴狗。那时候她还在上班。下班回家一打开门，那条京巴就伸着舌头，摇着毛茸茸的尾巴扑过来。汪汪叫两声，它在说:怎么才回来呀，等你好久了，汪！然后拿舌头舔她的脚。用耳朵蹭她的脚脖子。她高兴了就逗逗它玩，拍拍它的脑门就能让它兴奋的跳起来。好孩子乖乖，妈妈给你拿火腿肠吃，等着哦！遇到烦心事就把它一脚踢开。滚一边去，不知趣的畜生！可踢开了它也不恼，一会儿工夫又摇着尾巴往她脚边凑。大概是她掌握着狗的生杀大权吧？她胡乱琢磨，是啊，不要说不喂它，就是把它扔了，它也是个死。狗对主人必须这样。这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崔立言呢？他也是她养的一条狗，人的外皮狗的灵魂。没准就是那只京巴显灵附到人身了！怪不得与京京（那条狗的名字）那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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