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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将寻常忆 第十一章

总将寻常忆 第十一章

作者: 秋信 | 来源:发表于2021-09-19 10:27 被阅读0次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陈宗然沉沉默不语。白纯纯既不接他电话,也不回复他的信息,既不来店里,也不在出租屋。

    “又一个玩失踪。”陈宗然有一种抓狂的感觉,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这种行为,只是和上官末那回不一样的是,陈宗然并没有到处去找白纯纯。

    “又在给纯纯打电话吗?知道她怎么还不来上班吗?”黄麻子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味难测的戏虐。黄麻子本名黄代,脸上长着数目相当的小雀斑点,不算多也不算少。为人比较圆滑,不会随便去得罪人,人缘还算不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我哪里知道她干嘛不来上班。”陈宗然闷闷地应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纯纯平日里就和你亲近。”黄麻子表情夸张,把“平日”两个字的发音咬的偏重,酸溜溜,他也是觊觎白纯纯的人之一。

    店里的男人,就没有一个是不觊觎白纯纯的,连店长也不例外,即便他有老婆,但有老婆不妨碍他去勾搭其她女人。

    这个店里,就像一个猴群,陈宗然不是那只最强壮的公猴子,却得到猴群唯一母猴子的交配权,这就让其他的公猴子愤恨不已,公猴子们眼红了,嫉妒了,可惜这群猴子居住在文明的城市,不能在明面上去殴打驱逐陈猴子。

    在现代城市里,文明就是一种束缚,让人类吃喝玩乐的本能按照固有模式运行。吃饭是一种本能,吃完给钱就是一种文明;吐口水是一种本能,随地吐痰就是不文明;交配是一种本能,可公众场所上交配就会被谴责,旁观人乐意看这春宫戏,还会顺带拍摄发圈,理由则是得曝光这种不文明现象。人类不能不在文明的束缚下假模假样活着,虚伪的人活着也不算辛苦,文明之下还有各种潜规则,猴子首领默许谢猴子偷吃陈猴子的食物,就是潜规则的一种。

    陈宗然之所以还留在店里,是不愿灰溜溜走,那样就真的输了。这个店没有他留恋的东西,但不能以败家之犬的姿态离开,他希望离开的那一天,能够昂首挺胸地辞职,回头吐口唾沫,傲娇的扬长而去。

    黄麻子笑笑,没有继续说什么,他只是想刺激一下陈宗然,可不会过分刺激,毕竟他的人设是圆滑有分寸。在他看来,白纯纯不搭理陈宗然,是认清了他是个穷逼失败者,请假只是过渡。相信店里的每个人都是这么猜测的,不然那副彼此心照不宣的诡笑是什么?不然店长凭什么轻易就答应白纯纯请假那么多天。店长对白纯纯的肉体有企图,才爽快批假的。

    “等纯纯回来,我可得加把劲好好表现。”黄黄子在心里亲昵的叫着“纯纯”,店里同事一般都是姓氏前加个“小”字互称,可他幻想着能与白纯纯发生亲密接触,就擅自这般称呼了。

    陈宗然心烦意乱。白纯纯去哪里了?她想要干什么?她什么时候回来?这些问题在他脑海缭绕,可他连一个问题的答案都底。打通客户的电话也有一次不小心称呼成了“纯纯”。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现在在哪?陈宗然也有点担心,他想了各种可能,可惜没有佐证,幸好出租屋的东西基本没动;他不相信白纯纯会坚持生下孩子,然后自个抚养,她没能力也没勇气做到这程度。

    陈宗然并不知道,女人在执拗起来的时候,总会爆发出超常的力量。

    此时的白纯纯,正坐在一辆破旧大巴上,大巴摇摇晃晃,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驶过坑坑洼洼的沙路,扬起一卷厚尘,两边树木,都被尘埃覆盖了,白纯纯头靠着不那么透明的窗户,眼泪流个不停。

    “因为老子不爱你,这答案你满意了吗?老子不爱你,不想和你结婚,不想和你生孩子,老子和其他男人一样,只想和你上床,这下你满意了吗?老子只爱一个人,她的名字叫上官末,我一直在苦苦的寻找她,我就是想要和她结婚生孩子,你满意了吗?”

    每一次回想起这些话,胸口有种窒息感,大巴在摇晃,她的双手始终护在自己的腹部上,下意识保护腹中的孩子。

    “小妹子,你咋啦?哭啥呢?”一个大妈关心地问起,声音响得像一个破铜锣,龇着一口大牙,皮肤很黑糙,大脚穿着拖鞋,露出灰黑色脚指甲,只是眼神很明亮,没有一丝浑浊,带着真诚的关怀。

    白纯纯连忙擦掉眼泪,挤出一张笑脸,“我就是有点晕车。”

    大巴里只有七八个人,年龄各异,长相各异,一个中年汉子抽着烟,一个大爷还提着两只鸡,烟味和鸡屎味混在了一起,加上大巴自带的汽油味,是有点呛鼻。白纯纯就像大巴里的白天鹅,招来注意的视线。

    “小妹子你把窗子拉开,吹吹风,就不晕车了。”大妈自以为正确地建议道,完全没注意到窗外尘土滚滚,或者她注意到了,只是觉得那都不叫事,“小妹子长得真好看,有婆家了没?”

    “还没呢?”

    “今年几岁了?”

    “快二十岁了。”

    “啥?二十岁早该处对象了。”

    “我有对象的。”

    “有对象咋还不结婚呀?二十岁在俺村,孩子都有好几个。”

    “我对象不想娶我哩。”

    “这么俊的姑娘都不娶?”

    “他是个混账。”

    “找婆家这事可不能耽误,要是你对象不要你,你就不要他得了,要不大妈给你找一个?俺村的小伙子,可好了。”

    “他说再等等,等他有钱了再娶我。”

    “唉,现在进城的小伙呀,满脑子都是钱,好像没钱就娶不到老婆一样。”大妈愤愤不已,“俺家崽子也一个德行,叫他娶媳妇也不肯。还老说等挣到大钱了,再回村里盖个大房子,好好孝敬俺和他爸。”

    “我也没说他没钱就不嫁他。”

    “你真是个好姑娘,要不是你有对象,俺可中意你做媳妇了。”大妈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叹息一声,“崽子三个月没打一个电话回家,俺托亲戚去打听,原来崽子和他对象处坏了,说是嫌弃俺家崽子没钱,这年头,处个对象咋就这么费劲呢。想当年,俺嫁给崽子他爸,带个自行车就进门了。”

    “以前的自行车可老值钱了。”

    “能值几个钱?俺爸拖熟人买的,不过倒挺耐骑的。”大妈突然急声道,“哎哎哎,快停车快停车,到了到了。”

    “问了好几句谁下车,你也不早说。”司机嘴里埋怨道。走乡村路线的大巴,没有自动报站的播音,完全就靠司机或者收费员的一张嘴,到站了就吆喝几声,问问谁要下车,也没有固定的站台,随时随地可下车,没有城里那么费事。

    大妈说走就走,提起袋子屁颠屁颠就下车,也没和白纯纯打个招呼说声拜拜客套一下,白纯纯也不以为意,陈宗然教她要会说“拜拜”、“谢谢”、“抱歉”等客套话,但她还是不讲究,始终不习惯这种事,不过她已经不会随地吐痰和扔垃圾了,陈宗然强调了无数遍。

    大妈下车后,白纯纯松了口气,局外人的无心之语,句句扎心。大妈没坏心眼,但一句“要是你对象不要你”,如利刃锋利,直接就把她的伤口割得更深。只有伤过之后,才知道爱得有多深。

    在白纯纯的世界里,陈宗然是唯一的,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

    小学时候,几乎每一个老师都骂她笨,说她上课把脑子落在家里,甚至还有一个老师当着全班的面说她是猪。她一直为学习成绩深深自卑着,老师经常拿她来做反面教材,“再不认真听讲,你的智商就和白纯纯一样了”,完全没有考虑到她的心理感受,也许在他们眼里,以白纯纯的智商,是听不懂这话的。

    初三的某一天,爸爸突然来学校,去找白纯纯的班主任询问中考事情,“老师,我家纯纯的成绩,你说报考哪个学校比较好?”

    班主任是个中年妇女,嘴角钉着一粒大黑痣,肚腩一大团明朗的赘肉,坐下来就折成三层肉了,她听到白爸爸的问题,睥睨了白纯纯一眼,轻描淡写地摆摆手,“我还是不说了吧,说了怕伤到你的自尊。”

    白爸爸被呛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告辞了班主任,白纯纯跟在爸爸身后,爸爸低着头沉默地走,短短几百米的路,她却看不到尽头,出了校门,爸爸回头看着她,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一声叹息,“我回家了,你去回去上课吧。”

    那一天,白纯纯恨死那个三层肉班主任,摆出一副为你好的嘴脸,把父亲的尊严踩碎在地上;她也恨死自己了,恨自己的不争气,明明想努力学习的,可付出了努力却没有预期的收获。初中毕业以后,白纯纯说什么也不想读高中了,她怕父亲再被伤害一次。

    读书的挫败感,让她想在其他方面找补。于是就想和有文化的男人交往,不幸的是,有文化不代表有良心,那些男人,睡过,再来嫌弃她没文化。

    遇到陈宗然后,她庆幸,也害怕,怕被陈宗然骂笨。可陈宗然却从来没有骂过她,陈宗然总是不厌其烦地教她介绍房子的技巧,教她礼貌接待客户,也教她一些文化常识,从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让她感动了一次又一次,陈宗然是她人生遇到的第一个“好老师”。

    后来陈宗然总蹭她早餐,坑她请饮料,可实际上,他带她做租单时候,全部业绩都让给了白纯纯,一脸“师父看不上这种小钱”臭屁模样。白纯纯在社会混了几年,分得清好赖人,知道师父坑徒弟业绩的做派是再常见不过的。他明明很大方,却总表现得贪小便宜一样,白纯纯在心里念着陈宗然的好。可那天,陈宗然说不爱她,不想和她结婚,不要她生孩子,白纯纯顿时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当陈宗然要走,她什么都没想,只有一个念头,要抓住这个男人,不能让他走。

    “如果能不要他就好了。”白纯纯闭上眼睛,喃喃低语。

    “五角村到了,有没有人要下车。”司机扯着嗓门喊道,又重复一遍,“五角村到了,要没有人要下车。”

    “我要下车。”白纯纯醒过神来,忙应了一声。

    破旧大巴一停,白纯纯背着双肩包就跑下车。路边开有一家小卖部,老板娘是一个胖妇女,四十多岁,红色T恤有点发白,坐在小竹椅,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在嗑,脚边散了一地的瓜子壳。

    白纯纯步履轻盈地走向小卖部,逗留了小一会儿,也不知道和胖妇女说了些什么。在村里东拐西转,遇到人也会停下来说几句话,转了几次,来到一颗大树下,看向一栋两层楼的旧房子,墙壁破破损损,有一面浮雕着麒麟头,很是粗糙。门前有口井,一个矮瘦的短发妇女在井边打水洗菜。还有一个人,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头发半白,戴着黑色眼镜,倚靠在竹椅上看报纸,也不知道是哪一天的报纸。

    白纯纯在树下看了一会儿,轻轻揉揉脸面,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嘴里碎碎念,“要有礼貌,不说脏话。”

    男人女人感觉有人靠近,抬头看见了白纯纯,露出疑惑的神情。

    白纯纯走近,怯怯地问:“请问你们是陈宗然的爸妈吗?”

    男人手指顶了顶眼镜,抬头打量着白纯纯,缓声问道:“小姑娘,你是来找我儿子的吗?请问有什么要紧事吗?”

    白纯纯突然泪崩的哭道,“爸,妈,我怀了陈宗然的孩子,可他不想结婚,还要逼我打掉孩子。”

    两人被白纯纯这话惊得合不拢嘴,如遭雷劈,一句话隐藏着好几个处巨雷,信息量太大了,两人的脑子都成一团浆糊了,太突然了。可从哪里捋起?陈宗然的爸妈都有点不知所措了,还在继续消化着白纯纯一句话里的信息。

    白纯纯在来之前,想了无数开场白,思考着如何开口对陈宗然的父母说出这些事,可面对陈宗然的父母,似乎所有委屈都再也控制不住了,瞬间就爆发开来,白纯纯此时只想着倾诉自己的委屈,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然后眼泪就一直流,左手擦完右手擦,怎么也止不住。

    “你这闺女怎么哭了呢?”陈宗然的妈妈率先回了神,“你跟我们说清楚,这是啥回事?陈老头,你劝两句啊。”女人叫方金凤,嘴巴笨拙,性格略急。

    “闺女,你别哭,有什么委屈咱们坐下来说。”陈大海也说,声音厚实,顿了顿,“阿凤,你打个电话给宗然,叫他回来。”

    “爸你别找他,求求你别找他。”白纯纯梨花带雨,道不尽的委屈,“妈你别打电话行吗?他不知道我来,我怕他逼我打掉孩子。”

    陈大海抚着额头,“闺女,你还是叫叔叔吧。”

    方金凤不由反对道:“人家都有你老陈家的孩子了,还说这屁话干嘛!我就喜欢她叫我妈,咋地啦。”

    方金凤仔细打量着白纯纯,模样可爱俊俏,比起村里的其她姑娘漂亮多了,还怀了她儿子的骨肉。让盼儿子结婚生娃的她高兴不已,她都快为儿子的婚事魔怔了。在村里,像陈宗然一般年龄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街坊邻居三姑六婆一聊天,就问陈宗然不是大学生吗?怎么到现在也不见带个对象回家。儿子还不结婚,让她抬不起头来,她总以为,只有等儿子结婚生子了,她才算完成当妈的任务。白纯纯一语惊人不假,可这是她无数次祈求神明的结果,她很快就接受这事实,儿子对象有了,孩子也有了,最操心的两件大事一下子都有着落了,能不开心吗?事已至此,就由不得儿子任性了,不结婚?不成。打掉孩子?非抽他几个耳刮子不可。

    “闺女,你再叫几声妈听听。”

    白纯纯悬吊的心也下来了,展颜一笑,脆脆喊一声“妈”。

    方金凤笑着应下,“闺女,你叫啥名字?今年几岁了?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叫白纯纯,再一个月就二十岁了,家里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白纯纯,快二十,爸妈都在,有哥有姐。”方金凤重复了一遍,笑道,“没错吧,纯纯。”

    白纯纯乖巧点了点头,这模样让方金凤越看越喜欢。

    陈大海很无语,两人进入婆媳的角色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叫你纯纯好了。纯纯,你说宗然不知道你来,那你怎么找过来的。”

    白纯纯略微羞赧,“我趁他没注意,偷拍了他的身份证,然后坐车过来,到了村里就一直问人,慢慢找过来了。”

    方金凤摸摸白纯纯的头,“可怜的孩子,一路找过来不容易吧。”

    “还好,妈,幸好村里的好心人给我指路。”

    “纯纯,其他暂且不管,你把事情从头到尾再跟我们俩说清楚。”

    “对啊,纯纯,那小兔崽子真说不想结婚生子吗?”

    “我和他是一个公司的同事,我刚进店的时候,是他带我的,一直都对我很好,相处多了,我和他就交往,前些天我发现怀孕了,就告诉了他,谁知道他却说要把孩子打掉,我不肯,他就冲我发火,还说他不想结婚生子。”说着说着,白纯纯的眼泪又下来了,一说起这事,她的悲伤就涌了出来。

    陈大海气得浑身发抖,引以为豪的儿子居然如此无耻,让人怀孕后却不想负责任。他是村子小学的数学老师,最看重门风了,出了这档子事,还把一个姑娘家家逼得找上门来,这着实让他恼怒。

    陈大海压抑着火气,沉声问道:“他有没有说他为什么不结婚,还要打掉孩子。”

    白纯纯犹豫了一下,她不知道要不要说出上官末的存在,“他说……他说现在挣不到钱,没法给我和孩子幸福。”白纯纯除了读书之外,其他方面的表现的确不傻。

    陈大海的情绪缓和了不少,儿子能这么想,至少还不算太渣。他从小教陈宗然说,男人要有担当,哪怕背负大山,咬碎牙也要撑着。既然陈宗然让白纯纯怀孕了,哪怕没钱也要生下孩子,日子苦点就是了,怎么能轻言打掉孩子呢,要是白纯纯同意也就算了,可人家是想生下来,那么就应该像个爷们一样的扛起这责任。

    方金凤说:“小然这孩子,亏他读了这么多书,谁规定没钱就不娶老婆的,不养孩子的,还说什么不结婚,混账话。”

    陈大海问道:“纯纯,你怎么想的?我知道在城市不比农村,生活压力是很大,宗然穷小子一个,你还想嫁给他吗?”

    白纯纯带着哭腔,“我想嫁给他,不管他有钱没钱,我就想嫁给他。”

    陈大海的眼神柔和许多,看人不看钱的人家,现在是越来越少了,如今结婚的基本标准是房子车子款子。哪个女人不想有个安稳的窝,过上舒适的生活?没有这些物质基础,哪有资格谈论安全感这样的上层建筑呢?陈大海也认为,男人该有点事业,不然哪来底气在家里吆五喝六的?

    方金凤安慰道:“好孩子,你不要怕,这事爸妈做主了,这么好的姑娘,哪能不珍惜啊。”

    “妈,不要叫他回来好不好,他要是知道我跑来找你们,会不理我的。”白纯纯说,“我不敢见他。”

    陈大海眼睛一瞪,“怕什么?我是他老子,他还敢反了天不成?有我给你撑腰,你什么都不要怕。”又转向方金凤,“慈母多败儿,我看这臭小子就是你惯的,惯出这德行。”

    方金凤不服气,“老陈头,当初小然考上大学,你把功劳都揽自个身上了,说是自己教的好,出了事就赖我,你还要不要脸。”夫妻吵架总会习惯性翻旧账,可旧账本来就是糊涂账,怎么算都算不清。

    陈大海神色有点不自然了,嘴硬道,“我一个老师,教得儿子上大学,肯定是我的功劳,教儿子做人做事的不就是你这个妈吗?不怪你怪谁?”

    村里的大学生就那么几个,陈宗然就是其中一个,陈大海嘚瑟了好几年,吹牛了几年,还总在方金凤面前炫耀,陈宗然是继承了自己的智商,不愧是知识分子的后代。

    白纯纯见方金凤有发飙的迹象,,赶紧劝道:“妈,爸不是这个意思。宗然又大方又温柔,平时对我可好了,这点一定是随你的。”又转过来对陈大海说,“爸,宗然当我师父的时候,教了我很多东西,他这么有学问,原来是你教的呀。”

    三言两语下来,陈大海和方金凤看着她越发顺眼了,人长的漂亮,嘴巴还甜,说出的话敲进两人的心坎,明着夸赞陈宗然,可实际上是在变相说夸二老。

    有白纯纯在场,方金凤也不想和陈大海太计较,“纯丫头,大老远找过来,还没吃饭吧,妈做好吃的给你,小然可馋我的饭菜了。有什么话,咱一边吃一边说。”

    “太好了,妈,你教教我好不好?我想学他爱吃的菜式。”

    “好好好。能娶到你是小然的福气。”

    白纯纯想着当时陈宗然的决然,不知道自己擅自来找他爸妈是不是做对了,如果陈宗然坚持不肯娶自己,到时候闹得他一家子不得安宁,她于心不忍,还有可能招来陈宗然的厌恶,因而这会又有些动摇了,脸色变得黯然。

    “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们处理了。他不就担心没钱吗?钱这玩意,慢慢挣就是了,一辈子那么长,是挣不完的,好姑娘就不一样了,遇到了,要是不珍惜,那是要遭雷劈的,错过了可咋办。”方金凤轻轻拍着白纯纯的手背,“我就喜欢听你喊我‘妈’,你是不知道,虽然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可我就是喜欢你了,认定你做我的儿媳妇。你别嫌弃我家小然没钱就行。”

    白纯纯急得摇摇头,“我怕他嫌弃我。他一个大学生,我才初中毕业,我怕他嫌我读书少,嫌我笨。”

    “妈才小学毕业,读书比你还少。如果他嫌弃你读书少,也就是嫌弃我这个当妈的了,我不认他这个儿子。”方金凤生气地说,“妈一个农村妇女,就认准一个道理,这混账小子既然管不住裆下的玩意,让你没结婚就怀孕了,那就不能拍拍屁股走人。老陈头,你说对不对?”

    “对啊纯纯,凡是有爸妈给你撑腰呢。如果一个男人让女人怀孕了,就不能逼着女人打掉孩子,这是最混账的做法,假使你自己不想要也就罢了,可你想要留下这孩子,他说什么都得负责到底。哼,这臭小子读了这么多书都读到狗身上了,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看来我这当爸的还得教他做人了。”

    白纯纯泪眼汪汪,她发现自己并不孤单,心爱之人的父母,不止接纳了她,还愿意为她出头,她心里一片温馨,本来就是抱着忐忑而无助的心理跑来试试的,可来到了之后,他们不仅没有质疑她,反而相信着她,支持着她,这如何能不叫她感动。

    “纯丫头,你怎么又哭了呢?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爱哭这点不好。”方金凤说。

    “纯纯,别哭了,那个混账让你受的委屈,爸会帮你讨回来的。你不是还要跟你妈学着做菜吗?赶紧去吧,吃完咱们再商量怎么处理这事。”

    “爸妈,我不是委屈才哭的,我是感动,你们对我这么好,就算宗然不娶我,我也要当你们的女儿。”白纯纯道,白纯纯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们之所以一下子就相信了她,就是因为她的眼泪,在他们朴素的观念里,哭得这么委屈,这么伤心的姑娘,肯定不是个骗子,真可能是自家儿子真对不起她,只是这一点,连陈大海和方金凤都没意识到。

    陈大海笑道:“说什么胡话呢?臭小子敢不娶你,我决不饶了他。”

    “就是就是,我就要你当我儿媳妇,当女儿这叫什么事呀,哦,我儿子让我女儿怀孕,说出去让人误会。”

    白纯纯破涕而笑,“妈,那我们去做饭,你教我做宗然爱吃的菜。”

    “好好,真是个好孩子。”方金凤欣慰笑道,“我先把菜洗了。”

    “我来我来。”白纯纯抢着干活,农村人看儿媳妇,其实很简单,手脚麻利嘴巴甜。

    女生第一次去男方家,相当多会问要不要洗碗干活之类的问题,提出这问题的女生一般都是不想干活的,但连这客套话也不说,就不合适了,当女生主动说帮忙干活的时候,男方父母也不好意思真叫她干活啊。

    方金凤忙道:“纯纯,过门就是客,哪能让你干活啊。”

    “没关系的,我都叫你妈了,你还跟我客气啥呀。”

    “这……”方金凤看着白纯纯熟稔的动作,就知道她没少干家务活,在心里又加了一分,“那好,咱娘俩一块洗。”

    忙活了一阵,食材配料准备妥当,方金凤就开始做菜了,白纯纯在一旁打下手。

    方金凤一边做一边说,透露陈宗然的口味偏好,她掌勺沉稳,说话笃定,大有高手风范,似乎在这厨房里,她才是王者。

    没多久,四菜一汤就上桌了,酸甜排骨、干锅油虾、麻婆豆腐、蒜苗油菜、丝瓜瘦肉汤,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妈,我们才三个人,菜是不是多了点啊。”

    “难得你来,妈不露一手哪成呢?我还嫌少了哩。”

    陈大海笑道,“你是不知道,平时都是随便炒些应付着给我吃饱就算了。”

    “就你话多,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方金凤白了他一眼。

    “哇,好好吃啊。难怪宗然老惦记着妈做的菜哩,真的太香了,比我做的还要好吃几百倍。”

    方金凤喜笑颜开,每个下厨的人,都希望自己做的菜得到认可,而最好的夸赞,就是把菜都吃光了。

    三人一边吃一边聊天,大多是二老在问,白纯纯在答,说的不外乎是些普普通通的日常琐事问题,饭桌上的气氛颇为融洽。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陈家的婆娘,你给我滚出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陈大海和方金凤脸色一变,白纯纯满眼疑惑,不确定外面的人是在喊谁。

    “方金凤你这臭婆娘,你给我滚出来。”外面的人又重复了一遍,还直接点名了。

    方金凤脸色铁青,深感没面子,强颜说,“你俩在这吃,我出去看看。”

    “纯纯,你坐着,这事别掺和。”陈大海阻止了白纯纯跟出去的举动,“她是村里出名的泼妇,不讲道理,没事就找人吵架,都来过吵过几趟了,让你妈应付就行了,我们吃饭吧。”说完神情略窘,像是吃过这泼妇的亏的表情。

    门外传来两人的声音。

    “香嫂子,什么事情发这么大火,我啥时惹到你了。”

    “别叫得这么腻歪,恶心死我了。”来人扯着嗓门在喊,“你个臭婆娘,还装糊涂,你都敢在背后跟我媳妇说我坏话了?”

    “我啥时说你坏话了。”方金凤说,“今天不和你吵,我还要吃饭呢。”

    “你吃屎吧你,说了还不承认。”

    屋内的白纯纯低声说:“爸,你都不出去的吗?”

    “我出去干嘛,女人间的战争,男人一掺和,指定更加混乱。”陈大海苦笑,“我以前也帮阿凤说过话,哪晓得那香嫂撒泼打滚,哭喊陈家婆娘仗着汉子是老师就欺负人,嚎着天公不长眼她要死在我家门口之类的混账话,你说我一个老师,和一个泼妇吵架成什么样子了,有理也变无理了。”

    “可是,妈会不会吃亏啊?”

    白纯纯屋里担心着,屋外就开骂了。

    “你算什么东西?我教训媳妇关你屁事,要你多嘴说我说话没道理,你在村里打听打听,我香花是不讲理的人吗?平时看你像块木头呆头呆脑,没想到心肠这么坏,挑拨我们婆媳,你的心怎么这么黑啊。”

    “我看你媳妇委屈,劝她别太计较你说的,这咋就成坏心了。”

    “香嫂,这也没多大事,何必吵呢?凤嫂也是好心劝你媳妇……”另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响起。

    “关你个毛事,滚回去奶孩子,还是说你奶子小没奶水,要不要老娘替你奶了。”香花大声叱骂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逮谁骂谁。”那个女人气愤地说道。

    “我什么我?要你多嘴,上下两张嘴不够伺候你家汉子吗?”

    “黄香花,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阿冰好心劝架,你也骂人。”

    “我骂她咋了?我还要骂你呢,大伙都来听听,这女人背后说人坏话,活该儿子讨不到老婆,打光棍一辈子。”

    “闭嘴,谁说我儿子讨不到老婆。”

    “你个又矮又瘦的婆娘,敢背后说我坏话,小心死全家。”

    “你才死全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白纯纯再也忍不住了,怒气腾腾,这泼妇嘴上不积德,脏话连篇,要不是觉得一个自己外来人不好多言,她早出来了。

    “哪来的浪蹄子?敢骂我。”

    白纯纯看清了这香花,像个橄榄球,腰又圆又粗,大腿粗,小腿细,倭瓜脸,一口大黄牙。

    “我就骂你了,咋了?你个臭橄榄,丑不拉几的,还敢出来见人,也不怕形象糟蹋了村里的形象。你居然敢骂我妈,你才死全家,知道怎么死的吗?就是被你这丑橄榄吓死的。赶紧滚蛋,别倒了我的胃口。”

    此话一出,街坊邻居哄然大笑,大感解气。

    “你是谁?哪来的野丫头?”香花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丑橄榄,我就是陈宗然的对象。瞎了你的狗眼吗?瞪什么瞪,没见过美女吗?我妈哪里说你坏话了?要我说,你不是不讲理,你是臭嘴才是,也不照照镜子瞧你这牙,你没刷过吧,还是天天吃屎吃黄的。”白纯纯捂着鼻子一脸嫌弃,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白纯纯光彩照人,俊俏可爱,气势上先天就压了橄榄球一头,骂人还句句不离她的身体特点,骂得她晕头转向,不知怎么回话,颤抖着手指向白纯纯,“你个小骚货,你你……”

    “你说我骚?我骚给我家宗然看咋地啦,我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可你呢?你骚一个试试,你老公也会被你恶心得吐你一脸口水。你个臭不要脸的泼妇,一把年纪了,还好意思说替人家奶孩子,也不害臊,难不成你这把年纪还给你儿子喂奶?你奶子都干瘪成锥子了吧。恶心死人了。你这奶锥子是给人戒奶用的吧,小心让孩子有心理阴影!我呸。”白纯纯一口唾沫吐得气势磅礴,滑出一条漂亮的曲线。

    香花红着眼睛,喘着粗气,街坊邻居看着过瘾,特别是那个叫阿冰的少妇,觉得很解气。香花在村里的人缘很差,她知道别人讨厌她,但从没有想过改一改,反而变本加厉的埋汰人,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刷存在感,在吵架中寻找成就感。

    “想干啥呢?你想打架不成?来来来,本姑娘让你一只手,你个臭橄榄,没点自知之明,看你这没学问的模样,不懂‘自知之明’是什么意思吧,解释给你听,就是说,老女人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不怕死敢来和我这年轻人打架。”白纯纯眉头一挑,得意洋洋的说道,自知之明这个成语还是陈宗然教她的,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有文化地骂人,的确很过瘾,白纯纯心想。

    “天啊,我不要活,我死在这里算了。你们仗着人多就欺负人,老天爷啊,你救救我啊。”香花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一边拍地面,一边哭嚎,一边骂人,像是世间第一等的怨妇,“天杀的人呐,没人性啊,狗娘养的小浪蹄子啊,我干你娘啊呀。我不要活了呀……”

    吵架骂不过人,打架打不过人,她就开始哭丧嚎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陈大海就是这样被逼得进退两难,以至于她一上门来挑衅,就躲在家里。读书人遇到这样撒泼打诨的妇女,真是无从下手,她就不和你讲理,只管哭,只管嚎,引人围观,陈大海是要脸的人,香花是不要脸的人,要脸的人最怕遇到不要脸的人。

    可惜香花这次遇到白纯纯,白纯纯读书没天赋,骂街天赋却是一流,香花这种无赖的行径,她又不是没见识过,小菜一碟嘛。白纯纯跑到井边,端起洗菜盆走到香花面前,作势就要泼出去了,娇喝道:“臭橄榄,你滚不滚,再不滚,我泼你了。”

    香花唬了一跳,连忙爬起来就跑,“天杀的小骚货,你不得好死啊……你给我等着……”

    邻居阿冰是个少妇,看到有人替她出气,走过来亲昵说:“好俊的姑娘,宗然嘴巴真紧,一点风声都没透。”转头对方金凤笑道,“金凤姐,你也真是的,你儿子都有对象了,还老叫我帮他介绍。”

    白纯纯心里“咯噔”一声,暗叫糟糕,图个嘴巴痛快,忘记不能说脏话吐口水了。在来的时候,她就反复提醒自己,要有礼貌,千万不能爆粗口吐口水,可一骂人就抛到脑后了。余光一撇,陈宗然他爹也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这会儿,白纯纯后悔死了,心几乎是沉到了谷底,想着自己乖巧形象都毁掉了,哪个公婆愿意儿媳妇这般厉害的?

    “陈老师,你家儿媳妇真厉害,把香花这泼妇骂跑了,真过瘾。”另一个邻居夸赞。

    白纯纯心里暗骂:“你他娘的,你是臭橄榄派来黑我的吧,一脸赞赏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陈老师,你家儿媳妇刚才那口水吐得漂亮啊,可惜没吐到橄榄身上。咦?怎么没见你家宗然啊,什么时候结婚摆酒啊。”又一个邻居说,直接就用起橄榄这外号了。

    “还提啥吐口水啊,惨了惨了。”白纯纯内心诽谤,偷偷打量陈大海和方金凤的表情,两人忙着应付街坊邻居,也没注意到白纯纯的心理活动。

    打发走了街坊邻居,白纯纯心情沉重的跟着二老进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敢坐到饭桌上。

    “纯纯。”方金凤重复了一遍,“纯纯。”

    白纯纯醒过神来,失落地应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会走的……”

    “太解气了,纯纯你太厉害了。”方金凤大笑道,突然反应过来白纯纯的话,不由问道,“嗯?纯纯你这么了,脸色这么白?干嘛突然就说要走啊?”

    白纯纯低下头,怯怯地说:“我说脏话吐口水,给你家丢脸了,宗然一直叫我改,我一心急又忘记了。”

    方金凤笑着说:“你这丫头,还以为你说啥大事呢?这点小事也至于你说要走。”

    “可是……”白纯纯说,“他一直嫌弃我这样,说这样不文明,没素质。”

    “这小兔崽子,读书读傻了。”方金凤骂道,对白纯纯说,“在农村,哪个不说脏话的?臭小子瞎说,看我不收拾他。要不是你在,我指不定给那泼妇欺负成啥样了,就靠这老陈头?哼,关键时刻,看着我被骂,自己倒好,老躲在家里。”

    陈大海讪讪笑:“我一个老师,跟一个泼妇骂街,成何体统?”

    “别跟我拽文的,我不懂你说的体统,我就知道,你一个大男人,看着自家婆娘被骂不出头,太没种了。”方金凤不屑说。

    陈大海嘀咕一声,“没种怎么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方金凤一听就火了,骂道:“你儿子就和你一个怂样,不靠谱。要不是纯纯来,我都不知道养的儿子这么混账,我告诉你,要不把这事给办好,以后自己做饭洗衣服去吧。”

    陈大海没敢回嘴,平时埋汰她几句无所谓,可要把她惹火,那可是犟得要命,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白纯纯试探着问道:“那你还会要我当儿媳妇吗?”

    方金凤脸马上变得柔和,“你个傻丫头,妈稀罕你还来不及呢。你是不知道,我不会吵架,好几次被那泼妇堵在门口骂,儿子不在家,女儿嫁人了,老陈头就会躲,看我被欺负。”说到后面,方金凤的眼泪也下来了。

    陈大海叫屈道:“什么叫我只会躲啊,街坊邻居吵几句多正常的事,再说,哪有大老爷们凑上去和你们妇女吵架的,我上次就和那泼妇讲了一次理,最后你看看成什么样了,撒泼打滚赖上人,搞得像咱们理亏了。”

    方金凤也知道陈大海讲的是对的,女人间的战争,的确没有男人插嘴的余地,可就是心里气不过啊,不找老伴出气,还能找谁去?把气撒在老伴身上,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她就认这个理,这时候陈大海还想犟嘴,她又想开骂了。

    白纯纯连忙说道:“妈,我不会再让那臭橄榄欺负你的。”

    “小然怎么就能遇到你这样的好孩子呢?要不是自家儿子,我都不想你嫁给他了,瞧他那怂样,和他爸一样。”

    “你也别怪爸了,人民老师一个泼妇骂街太跌份了,爸是不和她计较。”

    “对对对,太跌份了,还是纯纯懂事。”陈大海此时才敢插话,“阿凤,她要是撒泼,赖着不走,会闹得更难看的。”

    “看在纯纯面上,就不和你计较了。”方金凤说,“纯纯这事你说怎么办吧?”

    “我把宗然叫回来,当面说个清楚。”

    “爸,我不要见他。”白纯纯顿了顿,“他要是坚持不想娶我,那我……”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老陈头,你去一趟广州,告诉他,如果他敢不负责任,就不用认我这个妈了,也不用回家了,家里没有为他准备的饭菜,我嫌他丢人。还有,你要是办不成,你也别进家门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平时蔫了吧唧,可一旦认定什么,拿定主意,那就是义无反顾了。

    “阿凤,你不认这个儿子也就算了,可你连我也不认,他犯错,又不是我。”陈大海苦笑。

    “老娘高兴,咋滴?”

    陈大海连连摆手,生怕方金凤发飙,夫妻多年,她一发飙,他也吃不消。心想,这小兔崽子,做错事还连累到老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纯纯泫然泪下,欲言又止,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表达心中的那一份沉重的感动。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方金凤说,“咱们先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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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总将寻常忆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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