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猫

本文图片全出自主人公所养

 有几个月没去看她了，路上还很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门紧闭着，敲开是她妹妹开门，她认得我说 ，我姐姐住院了，我小心的问她还好吧，她妹妹说暂时出不了院了 ，你有认识人养猫吗，帮忙问问，还有四只，我说哦。

  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是在宿舍楼前的一条路上，我和她擦肩而过，突然听到一阵口哨声，我回头看没有其它人好像就是她了，这才注意到她，这么热的天她穿的似乎很不和谐，一条羽绒裤和一个棉夹背心再蹬着一双棉拖鞋，手上叼着一根香烟，只是一个背影，我却觉得，她似乎和这个世界分隔了很久。

 再次见她是在我们宿舍楼前的的草丛里，夜色有点深，她蹲在那里喂一只猫咪，那只猫咪在我们楼下安了家，我好奇的蹲过去看她喂猫吃鸡腿，这才细看到她，原来是一个维族姐姐，长得很有味道，卷曲凌乱的短发，棱角分明的面孔，瘦削的身板，眼睛是琥珀色，我靠近她并没有说话，不知如何开口才能不冒犯她，她自顾自喂着猫，突然开始说话，好像是说给我听，汉语非常流利，她说她收养了很多流浪猫，这只每次带回家就会跑，她没办法只好单独来喂它，这鸡腿还是别人吃剩下她捡的，她没有工作，白天照顾猫晚上拾些破烂卖钱买猫粮，一公斤猫粮20块，可是她养了将近15只猫，猫粮快没了，现在都不敢回家，一回家听到猫因为肚子饥饿叫的声音她就难受，我听了很惊讶，不知道当时怎么做的决定也不管是否是真的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帮帮她，我什么也没说站起来就跑去银行取钱，当时自己身上并没有现金也是月底只有200元了，我取了100给她，幸好她还在，我给她的时候她并没有推辞是真的没钱也不装作推脱了，她只是说我会还你的，我说不用了，帮不了多大忙只是救急而已，她说她现在就去买猫粮我们告别。

 过不了多久我又碰见她，她在呼唤她家猫的时候遇见我，她提钱的事说实在不好意思我装作生气的样子让她别提了，只是正式见过一次面就感觉很熟的样子，她似乎也不排斥我，邀请我去看她的猫，我很欣喜前往。在路上她有些忐忑她说因为常年养了很多猫和狗她家味道不好闻让我不要介意，我说走吧没事。在楼下就闻到那种很浓重的味道一般人确实受不了，我刚开始也不适，但因为捂住口鼻很没礼貌就强忍吸着混浊的空气，进了房子已经适应了，她好像很感动，她说每次有人来她家都受不了味道不是捂着嘴巴就是表情很嫌弃，你真是个好姑娘。我不好意思笑一下。她家墙上地上全是地毯，到处都有猫咪的身影，还有两只吉娃娃，特好动，一只后腿都瘸了，还有一只鼻子呼哧呼哧的，她说是鼻炎，她说这也是她捡的，看着它们我的少女心顿时泛滥，摸摸这个抱抱那个，我说你的猫真漂亮，特别是眼睛，她说她有三只纯种波斯猫别人高价买都不卖，语气充满自豪，我知道她是真的很爱她的猫，说起她的猫她有说不完的话说它们真的通人性，这只很粘她那只很懂事会给她按摩，还有那只很小心眼，还有一只爱吃贪睡只喜欢接近男生的加菲，她的狗爱吃黄瓜和星球杯，一只爱吃里面的饼干一只爱吃巧克力配合默契，十分喜爱毛绒玩具，看着她的世界，这是我未曾接触的，也许她是寂寞太久说了很多话也许是我也是，所以我一直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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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经跟我很熟了，我终于试探性的问出那句‘你一个人？’，她似乎放下了戒心，她说我以前和我爸住，我爸也很喜欢猫，那只花猫就是他的，可是他年纪大了在房子摔了一跤就被接到姐姐那里去了，我想起以前上课经过她楼下有个维族老爷爷晒着太阳身边趴着大花猫就是她老爹啊，她说她有哥哥姐姐妹妹，但都很冷漠无情，对她很不好，她因为没工作她的爸爸把这栋房子留给她，他们就经常来辱骂她虐待它的猫，她唯一最爱的大姐也死于心脏病，她说她大姐很美丽还给我看相片真的是那种很温婉的人，她说大姐最喜欢她，她说大姐和姐夫很相爱，很有钱，就是那种睡在钞票上的感觉，后来姐夫倒卖毒品被抓进监狱，姐姐不久就心脏病犯了，到现在姐夫也不知道，我很想她，她说。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她忽然说我给你唱首歌吧。

 她说我喜爱音乐，任何音乐我都能打出节拍，可是我会的歌不多 。她找了个脸盆打节拍唱了首歌，我讶异于她的声喉十分细腻，整首歌透露着无限悲怆，我近乎落泪。曲终她才说这是她在监狱里学的歌叫《秋意浓》，“你进过狱？”对她我有太多好奇，已经顾不得礼数。她笑着说，当时年轻，为了保护她男人拿酒瓶砸了人家的头，我看着她的身板，这么瘦弱的身躯怎么做到的？也是个敢爱敢恨的狠角色。突然我好奇于她的爱情。她说她有个老公是个汉族，05年死于车祸，在我还没消化完她顿了一下还是往下说了下去，他死后我被诊断为艾滋。在我面前的人竟然是一个得了绝症的人，我突然理解她的生活她的一切为什么都是灰色的，没有希望，任何人也给不了她希望，这些猫是她唯一的慰藉，她爱它们，它们也爱她。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她又自顾自说下去我老公吸过毒，我早该知道有这么一天的，我不怪他，这是命，无论他怎样，我爱他。因为很喜欢她的歌声，后来很多次跟她熟了我跟她要求要听歌她都不肯唱，她说唱歌需要感觉那一次是感觉来了，好久没人闯进过她的生活，她太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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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逼近，我该走了，她有些不舍说你经常来玩，我的门从来不锁，因为有猫会自己出去进来，你来就是了。给你说了我的病你也不怕我，很谢谢你，她喃喃道你知道的这个病一般不传染我注意和人接触呢，可是还是没人给我工作，打扫卫生也干呢，只要有钱，我不怎么吃可这些猫要吃啊，可怜的。就跟这些猫一样我闯进了她的生活，那扇门也为我敞开了。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经常去看她，这段时间 ，在她看来这个世界她唯一的亲人就是她的父亲也走了，似乎每隔一段时间我都感觉她的生活又晦暗了，她经常穷的买不起猫粮，但问我要20块钱的次数只有两次，她总说她会还的，我怎么会要，这对我来说就是一顿饭钱，可是我知道我帮不了什么，她的病让她成夜无法入睡，一会冷的跟掉进冰窖但又成夜发高烧，疼痛难忍却买不起好的药，帮她减轻痛苦的便宜的药也违禁停产，靠着烟里的尼古丁减轻一点痛苦，可最便宜的烟也经常买不起 ，她已经无法正常进食，因为牙齿一用力就痛，只能喝流食，瘦的空有一副人形，我甚至都帮她找不到她活下去的意义 ，没有人爱她，遗忘着被遗忘。可是，我知道，她还有猫。

 她总是想为我做点什么，刚开始她会说让我把脏衣服拿她这来，她说她洗的很干净知道我不会这样做以后她总是想给我点东西，一对纯银耳钉她说她姐姐留给她的，非要给我，我没有接受，我因为不戴耳钉拒绝了。她说她做饭很好吃要给我做好吃的，我一次也没去，一次路过她那，她正好带着猫晒太阳，把我叫过去给我手上套了个戒指，便让我走，我知道再拒绝很不礼貌，虽然不值钱但她高兴我也很高兴。她说她这有一套还是新的运动衣，吊牌也没拆，她说她穿了浪费非要让我去试穿，我当然也没去。只有一次我去她家，她说我们学校女生真浪费，很多衣服好好的就扔了她会经常捡到好看的，她说有几件觉得你穿上很好看，我看了一下还不错也不避嫌就套了一下，她就给我装了一兜 ，没想到拿回去男朋友和姐姐把我骂了一顿，衣服也就被扔了，这些我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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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放假了，我在很长的时间没有去看她，今天突然很想去看她，然后就是她妹妹开的门，门已经锁了，代表里面不再是那个她和猫的屋了，转身走的那一瞬间，我知道她的归宿她的猫的归宿。她曾这样活着谁知道呢。我只知道我会记得你，记得你的猫，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