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似乎每一年都有不一样的过法。
小时候最喜欢的是和表哥表姐表弟一起过年。表哥总会领着我们到天台上放烟花,夜黑黢黢的,被表哥表弟放飞的大型花火点亮,“咻——啪——咻——啪”,我和表姐捂着耳朵,害怕又期待地看着烟花近距离地绽放在眼前,然后瞬间被那放射而出的五彩斑斓的光芒迷蒙了双眼。远处或许有人听见了这边的烟花声,也在空中放出一朵灿烂的花火,微弱的爆炸声传入耳朵,一会儿这儿,一会儿那儿,此起彼伏,仿佛大家在用烟火进行着一场微妙的对话。
相比于那些光芒四射的烟花,表姐和我更喜欢柔和一点的仙女棒。一手抓着一支,在半空中舞动,飞溅而出的细碎火花仿佛是荧光的笔墨,可以在空气里画出转瞬即逝的星星和爱心,还有我们自己的名字。可惜的是,后来,表哥即便在春节也奔波忙碌,再没有时间带我们一起放烟火了。那些美妙的瞬间就像是火花过后的烟尘,渐渐地消失在生命的空气里。
现在的春节,我成了几个小少年的“领头羊”。相比于表哥带来的华丽焰火,我给他们的倒是简单得多——烧烤与汽水。许多店家在春节都关门了,但是卖烧烤的店却一直营业。深夜,当我们看到那一片又一片在路灯的照耀下飘出很远的热气,便知道烧烤店快要到了。我最喜欢吃那烤肉沫茄子,不过它做起来却颇费些功夫——需要在茄子上划一刀将其分成两瓣,然后在茄肉上划出三四道较深的划痕,将细碎的肉末塞进去,表面再附上一层薄薄的粉丝,最后刷上带有辣椒和细蒜的浓浓的酱汁,放在炭火上慢慢地炙烤,等茄子入味。这等待的时间总是磨人,因为我只能一边听着炭火炉里发出的“滋啦滋啦”的声音,一边看着表弟和小侄子满脸享受地吃着手中的鸡翅。不过,当茄子烤好以后,味蕾的幸福便要降临了。一口茄子,一口碳酸饮料,茄子的辣味与咸味被气泡的微甜中和,各种滋味,冷热交替,一切达至完美的平衡。
然而,多年以来,我最爱的还是和爸爸妈妈一起围炉吃火锅。我尤其喜爱各种各样的丸子和肥牛。在氤氲的白气里,看着一个个瘦小的丸子翻滚着,渐渐变成嫩嫩的胖子,浮出汤面,于是知道“长久”的等待终于有了令人满意的结果。毫不犹豫地夹起一只,“呼呼”地吹上一吹,再沾些爸爸妈妈自制的调料,吃上一口,软嫩无比,但未料还有些滚烫,只好“呼呼”地又吹上两下,好让口中的热气能散些出去。
我常将吃丸子看成是一种猜谜游戏,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那相同的外表里裹着的是什么样的夹心,有时是肉,有时是蟹籽,有时是芝士,有时又什么都没有,于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猜测里,不知不觉地越吃越多。
肥牛倒是比丸子贴心,薄薄的它只消用筷子夹着,在沸腾的汤水中划上几划,便快速地变成可以入口的颜色,沾上调料,肥而不腻。
和爸爸妈妈一起吃火锅,碗永远都不会空。他们总能像雷达一样迅速地侦测出你的喜好,在你埋头苦吃的时候,一筷子的食物已经抵达你的面前,“来,这里还有”。
和他们在一起,也总是能自由自在,不必刻意找寻话题,说些吉祥话。偶尔可以放下筷子,伸个懒腰,休息一会儿,再继续与锅中的食物奋战。那锅里的汤水会一直温热下去,直到你满足为止。
之前,因为我念书的缘故,有时候寒假很短,便不回老家与亲人团聚,只一家三口一起过年。公寓楼里失了往日的热闹,只有我们家的灯火亮着,电视机里传来春晚节目的声音,在袅袅的白气里,三个人聊着极尽琐碎的事情,那时偶尔被老爸问上一句“新学期开始有什么目标啊”,我一会儿忙着吃,一会儿忙着看春晚,没功夫搭理他,便故意撂下一句“没目标,得过且过”,于是在老妈“哈哈,你问得不是时候”的失笑声中,终结了他的话题。
锅里的温度渐渐冷却下来,烟火在12点的时候远远绽放,完美地配合着电视里零点钟声的敲响。旧年已过,新岁已至,我们三人嘻嘻哈哈地互道“新年快乐!”。在那一刻,我真切地体会到了朱自清所说的那种“只有我们四人”的微妙温暖与幸福感——似乎城市空空的,只有我们三人;天地空空的,也只有我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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