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点

本文参加简书七大主题征文活动S2主题:期盼

回归

腾讯出过一款游戏叫作“塔防三国志”，看起来和听上去都是非常幼稚的游戏。不怕笑话，我就曾经童心未泯地折腾过一段时间。遨过网游的人应该知道，刚开始的时候通关升阶都异常容易，攻城略地的畅快感也让人蛮享受的。初级阶段很快地闯过了以后，就会渐渐地增加难度。为了打开下一关紧锁的界面，也是要绞费一些脑汁的。当然了，游戏系统也会时不时地展开一些活动，随机派发一些道具，来辅助玩家继续攻坚。有幸拾到道具的玩家不啻于惊喜，更多的是激发热情和期待。我就是这样的花了足够的耐心，跌跌撞撞地闯到了高级阶段。接下来确实蛮难了，于是我无数次地萌生了买道具的冲动。

其实我早就买过一些道具了。但是回头想一下:毕竟只是游戏嘛，费电又耗时间，再要我花钱，总是有些于心不忍；然而游戏都已经熬到这档次了，特别希望斩获下一城，猎猎奇，从而了又有些于心不甘了。

七个月的时间，在不忍与不甘之间拖到了游戏的第七档。两个很是凑巧的“七”点醒了我:是不是泥足自陷了？满足于猎奇的期望是不是太过了……

说到蹊跷的“七”，我不抱任何迷信的观点，全权可以当做一个趣话。在我老家的人们普遍认为“七”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因为“七”字的阿拉伯数字书写法“7”，有一个像崴脚时候的拐点，而“拐”在我们家乡话里的意思就是“坏了，完蛋了”。不过自从我晓得这层意义的时候，好像就和“七”结有不解之缘了。

作为出生于计划生育时代的孩子，我们家可能是被计划除外了，也可能是计划的时候出了纰漏。我上头是大两岁的哥哥，下头是小两岁的妹妹，这三分之二以外的老二就是我了。这样说并不表示我是二傻子，当然更不敢说聪慧，不过了我是公认中最好看的一个，也是最先弄明白有三个小孩的家庭，是多么的困窘。

随便想一下都觉得无言。取米下锅的时候，总要舀起一瓢掂一掂再倒回小半瓢；九分裤穿成了七分裤还舍不得丢掉；内裤老是躲在被窝里换下，还生怕隔着帘子的人看到；上学的路上，脚底板焐热前一天汗湿结冻的鞋垫，还不如赤脚好。

所以拢共上了七年学，初中还没毕业，我就干脆地跟着大伯去学作泥瓦匠了。学徒是没有工钱的，但可以管饱两顿饭。为了吃饱饭，我整日灰头土脸地干了一年，也不觉得累，简直跟蛮牛一样。到了第二年，我可以勉强分点工钱了，只要钱一到手便马上跟家人添几件新衣服。第三年的时候，我留心眼地存了点私人积蓄，心理经常讨厌回到家里，讨厌一大家子的人蜗居在屁股大点的地方打转。

其实我老早就希望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床，能够翻翻辗辗的睡个好觉。可是屋里人都挤得够呛，添张床纯属奢望。于是我小声小气的跟哥说:“我想出远门打工，不喜欢挤在家里”。哥哥是个夯厚的人，也没什么主见，除了帮父母耕田收割外，就是放牛混日子。对此他并没有什么话说，只是表示自己可以睡地铺的。

一直无语到刚刚法定成年，我加紧办妥了身份证件，拽着牛皮袋决心外出打工。临走的时候，哥哥送我了，简单嘱咐了几句，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外面不好混了就记得回家”。而我一门心思地想着远方有张宽大的床正等着我，连亲爱的小妹都不曾片刻挂念过。

大城市的天空很蔚蓝，高楼林立，把我惊讶的像块木头一样。白天没头没脑地逛蹿了七天的大街，晚上就在小旅馆睡觉。旅馆的床比我想象的要大还很软，倒头就可以呼呼大睡。但是这一觉太贵了，睡不起。我必须赶快找份像样点的工作。运气还算好的，正在做安管班长的老乡稍微引导了一下，我也正式上岗了高档小区的保安。上班也不累，并且一天到晚干干净净的，汗都轻易流。最关键的是提供宿舍，睡觉是单人单铺的，洗澡有共用卫生间，吃饭到职员食堂。下班了，我就自在地躺倒床上眯眯眼，实在无聊透了就去瞅瞅'班长老乡'，和他咵咵天。

所有的一切都非常好了，唯一挺讨人厌烦的是那位主管。他动不动就责罚人，整天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吆五喝六。反正我比他长的帅气，也不过多的理睬他，人家怎么说的依照着怎么做就行了。

有一回，由于离开宿舍时急了些，来不及整理床铺，回头准备料理的时候，恰好碰上主管检查内务，按照内务规章来说我是要面临罚款的，但不知道罚多少钱。我正犯嘀咕的时候，那家伙表演的可铁面无私了，冷不丁地一笔五十块的罚款记录在册。当时我就火了，乜斜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要知道泥瓦工风吹日晒的做一天工，都赚不到一百块的。他倒故作轻松地拍拍我的肩膀，示意下不为例。

之后，我气冲冲地讲给了'班长老乡'听。他如往常咵天一般的语气说:“你怎么不扛他，怼他呀。”
“我也想啊！万一他下了我的岗，多划不来。”
“兄弟呀，你也太没个性了，揪掉礼帽砸他脸上，保安又不是个什么了不起的职业。我给你出个点子……”
“什么点子？”
“你记性那么好，干脆去考几个证，也去聘个什么主管经理的当当，到时候到他面前嘚瑟嘚瑟。”
“可以吗？怎么弄？”
“这就要你去问我妹了，她在售楼部做前台接待。”

自从我俩熟悉以来，我都不曾听说他有个妹妹，还是在一个区域里上班。但是关于坐上主管位置是什么待遇，我听说的很清楚，'不用上夜班，工资高，重要的是可以拿津贴租房住'，想想都美，在自己的单人独间里，睡觉不怕鼾声大，赤身裸体都无所顾及，也没有人检查内务罚款。

于是我毫不犹豫的去找他妹妹了。空手拜访人总是不好意思，何况人家是姑娘，还得到超市大出血吧，提溜着两大袋子零食水果之类的出来，尽量忍耐心疼的病。

蒙圈了半天，认准了人见了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鹅蛋脸上还泛起了绯红。我都不会开口说话了，眼睛都迷路了，看那都觉得不对。看她眼睛吧怕会错意；看她鼻子嘴巴吧怕慌了神；看她衬衫吧觉得轻佻；看她裙子吧觉得下流。我只好假意挠着额头，尽量快速地说明来意，避免更长时间的尴尬。幸好人家姑娘比我出息多了，爽快利落地约我下班后细谈。

根据姑娘的提点，我搜罗了几本物业管理相关的书籍。掐着时间拼命地啃书，相比于上学那会儿不知认真了多少倍。最后再邀请姑娘模拟个现场问答，争取达到熟透灵活的运用，才敢放心地去考试。终于捱到进考场的时候，还是难免紧张。我深深的呼吸，把蹦跳到嗓子眼的心生生摁到肚子里，结果也得偿所愿的通过了考评。

轮到取证书那天，我要求姑娘陪同一下。因为我不知不觉的敢瞄着她的眼睛说话了，同时了不清楚拿到证后接下来该干嘛。她穿了一身仙女裙，脸上藏着不言而喻的喜悦。我跟在后面像个仆从一样，一句一顿的搭她的话。蛮赶趟的是，从此以后我认识了一个节日叫作七夕情人节。玫瑰花，牵手，拥抱，亲吻，压马路，提鞋，背美人，陡然之间走完这一程，她竟然变成了我之前偷偷遐想的女朋友。

被女朋友开化以后，我鬼祟地办了个某学院的假毕业证，俗称敲门砖。讨价还价到七十块就顺利搞定了。紧挨着下来，我揣着一张真证和一张假证辗转在各大地产物业公司慢慢拔高，丰富职业履历。

当周围的人都说时间如白驹过隙的时候，我从一个小接待真就攀上了主管的位置，又再接再厉地跃上部门经理的席位。然而七年的光阴流逝也模糊了老家的影像，当我一次次实现期盼已久的心愿之时，常常想自己可能是回不去了。

大城市的节奏越来越快，对强者是奋力地鞭笞，而对弱者是无情的埋汰。我是打小经受过穷苦的人，穷苦教会了我:只要前面还能够看到路，就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当朝夕陪伴的女朋友渐渐地感到芳华褪色，不断暗示我希望结婚生育组建家庭，而我又迟迟不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权衡之中，仿佛置身于前面的游戏之中。倘若我不答应她，就把她一个美好的期盼破坏了，这样我会于心不忍；如果我答应她，对于我期盼的前景可能会打个折扣，那样我会于心不甘。

后来我选择了奋斗七年的不甘，也惋惜的结束了一段七年的相爱。又苦苦的熬了两年后，我有能力担任项目总监了，却找不到可以分享喜悦的人。前面的路途不止不尽，我却发现这座城市是那么的寂寞和孤独，所谓得喜悦悄悄地恸哭呜咽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