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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那河…… 草稿

那山,那河…… 草稿

作者: 景兰_6de9 | 来源:发表于2019-02-23 15:12 被阅读0次

今年正月十四,小学同学齐聚桦树饭店。同学们天南地北讨生活,有的40多年没见面了。饭桌上短暂的拘束客气之后就打开了话匣子:

“如果是夏秋两季就好了,可以上盘拔丝天麻让山东的同学尝尝,那也算招待贵客的独特风味儿了。" 请客的忠义略有遗憾。

“这么多山珍已经很丰盛了,现在一盘拔丝天麻也得一二百元吧。咱们小时候魏家的天麻也挺多的,就是离家太远,能干的人运气好一天也能刨上二三十斤鲜货,不过那时候没听说谁家做过拔丝天麻。”山东的同学深表谢意。

“ 香子,还记不记得在魏家我让你上树够臭李子?  你在树上折树枝扔下来我们摘着吃, 我让你把树梢那枝结的最多的折断给我们。哪想到树梢太细,“咔嚓”  “扑通"你一个黑瞎子跌膘重重掉到大河的深水里,岸上我们那个乐啊。” 

“还说我呢,记不记得咱们在河岸边高高的大树墩上玩跳水玩疯了,听到上课的铃声,急得哆嗦着穿衣蹬鞋,一溜烟跑回教室,头上滴着水,狼狈的站在老师面前,老师把咱班长训哭了。”

“不是被训哭了,是心疼哭了好不好!” 班长反驳  。 " 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才捉到那只出奇大的喇蛄爷爷,大概长了五年八年吧,把你们羡慕坏了。它早不出来晚不出来, 就在咱们垂着手耷拉 脑袋罪犯一样挨训时,它从我兜里爬了出来,啪唧落地,挥舞着两只大钳耀武扬威的朝老师爬过去,全班哄堂大笑。老师气急了,捏住它的后背扔到了院子里,我抓的喇蛄爷爷就这么没了,心疼死我了。"

“嗯,校门前那条大河喇蛄真多,用些小鱼儿、鸡肠蚯蚓什么的绑在棍上,插进石缝里一会就成了大喇蛄球,用不上两个小时就能钓上半水桶。可是长那么大的喇蛄的确少见。"

“忘了三伏天咱们晚上照喇蛄多有意思!” 兰子急切地插了句话 。"天一擦黑,点上松明子,拎个口袋跟着大人就下了河。这时的喇蛄不像白天那么精灵,呆呵呵的,它们爬出洞在温乎乎的水里静静的趴着或着爬着,用手一捏就糊里糊涂被装进口袋里。拣呀拣呀,等背筐里的松明子烧的差不多了,面袋子里的喇蛄也满了,才恋恋不舍的往回走。弄得太多了,鸭子帮忙几顿也吃不完,那一锅喇蛄豆腐也得左邻右舍帮忙才能吃完。抓的太多了,就把喇蛄用蘑推碎当肥料上大白菜。"兰子满眼的留恋。

“你看现在市场上卖的喇蛄,小的可怜贵的离谱,要六七十元一斤,大一点的八九十元一斤。你上沟里喇蛄多的河里空手抓上一天也抓不到一斤。" 大海感慨着。

大家七嘴八舌越唠越热乎,有人提议: 干脆咱们上魏家去一趟,看看咱们的母校啥样了。大家一致赞成,饭后立即前往魏家。

同学的车载着我们,在还算平坦的冻板道上不疾不缓的平稳行驶着。我有点亢奋,有点儿近乡情更却的惶恐,不知阔别40多年的家乡如今荒凉成了啥模样?

车子行驶到临近魏家砂石场的一个拐弯处,曾当过兵的同学要下车看看,说36年前通化二炮部队修这条公路时,一个年轻指导员为排哑炮被炸的血肉横飞,肠子都挂到了树梢上。他的战友们去年秋天还来这里吊唁过他,怀念那段流血流汗的部队筑路生涯。我坚持不肯下车,怕脆弱的心里再蒙上一层阴影。

车开到砂石厂时我心里一阵酸楚。76年我读小学五年级,每天放学后我都悄悄溜到这砂石场打砂石(铁路上垫枕木用的那种小石子)。

有一天山体塌方,我年龄最小跑在最后面,被一块滚落的石头砸中了脚面,肿的老高。我怕被老师同学发现,第二天早早到了学校。那一年我一共挣了100多元钱。能帮贫困的家挣点钱我心里好欢喜。

魏家到了。极目望去,除了仅有的两处房屋之外全是荒野一片。昔日错落有致的六七十户营林村平房,如今连个残垣断壁都找不到。

我们仔细搜寻辨认着每位同学家的原址,因为小时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如今仍能够准确的指认当年那些平房的具体位置。"这里是大商店,对面是卫生所","山根是玉花和路岩家……"  我们边走边唏嘘感慨着,很快来到了学校的原址。

魏家小学是戴帽学校,学生加老师近2oo人,做操时站满了大操场。

如今,大操场上长满了荒草灌木,柳树也有碗口粗了。当年的教室、办公室、食堂、老师宿舍,十几间一溜齐的红砖瓦房在十几年前被翻盖成一间间鹿圈。十来米宽,百多米长的狭长院子里闲置着几个水泥做的鹿食槽子。这选址不错的鹿场也废弃多年了。

站在我班教室门口的位置,昔日的情景历历在目: 淘气的男生不想上课了就一脚把泥炉子踹蹋,教室顿时乌烟瘴气; 教室的三个墙面贴满了层层叠叠的大字报,每到晚上就有人提着灯给村民读上面的内容,那上面有很多恶毒的人身攻击和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  特别敬业的李玉秋老师脚被开水烫得起满了燎泡,仍然拄着拐为我们上课……

学校房后我们垒的整整齐齐的梯田,如今模糊成了坡地,长满了次生林。

山瘦木凋,满眼寂静。

昔日的热闹兴旺与如今的凄凉萧条不断的在我脑海叠映。同学秀荣一边用手机录像,一边给外地的同学配着解说词。她的情绪激动,声音有点哽咽。

记忆中校门前那条大河宽宽的,现在似乎窄了许多。印象中一丈多高的岸边上有个两人才合抱过来的大树墩,是我们练跳水的跳台,如今早已烂没了踪影。这就是我们小时候纵情狂欢的那条河吗?

"秀荣,我记得河边儿有好多好多的糖丁子树(山丁子)呢,咋都没了?”

“都让村民割了烧炉子了呗!  那也不是珍贵树种,木材又硬,烧炉子老好了。如今水果那么多谁还吃山丁子呀? 临江有些小区里秋天有,没人吃。" 

魏家的山林里野果子挺多,最盛产的就是山丁子。

每到深秋下霜时,家家户户把采来的一筐筐晶莹透红、软乎乎、酸甜可口的山丁子倒入一口口大缸里,捣成酱状,滤去果肉,把籽儿洗净晒干好卖钱。据说种出的幼苗可嫁接苹果树,滤出的果肉启干,和上糖精拍成各种形状的小饼,冬天便成了风味独特的小吃。

如果不弄出山丁子里面的籽儿,弄成泥状拍成小饼晒干后冬天泡水喝,酸甜可口味道也不错。

望着远处稀疏的山林,我心中一阵落寞: 这就是当年盛产各种珍贵树种的原始森林吗? 当时最让村民喜爱的是林中稀缺的花曲柳树了。

上世纪70年代,临江地区最时尚的家俱就是花曲柳箱子。几乎家家都以有一对花曲柳箱子为荣。

因为花曲柳树种太稀缺,木匠就把跟青冈柞木一样硬的花曲柳,割成一公分左右厚的薄片粘在松木板上,做成箱子的前脸儿,其它五个面都不粘。

锯开的花曲柳薄片纹理可漂亮呢!有花苞形的,盛开的花朵形的,有流水波纹形的,还有一些我形容不出的形状。

花曲柳树上的实心瘤(活节)最受欢迎,锯开后的花纹最好看: 封闭的花纹大圈儿套小圈儿,纹理疏密不一,层层叠叠到花心。

做好的箱子刷上清油,锃亮锃亮的,让屋子顿时蓬荜生辉。谁家的孩子结婚,必须有一对儿漂亮的花曲柳箱子。

密林深处有花曲柳,但是离家太远。人们要在有经验不迷路的采山参人的带领下,悄悄地在根本没有路的密林里穿行一二十里,仔细搜寻到花曲柳,放倒,用弯把锯割成一块块人能背动的木方子,硬生生的从树林里背出来,其辛苦可想而知。

人们都知道乱砍盗伐违法,这一切要偷偷进行。为了送城里的亲友(那时不敢买卖),为了孩子结婚时有一对时髦的箱子,人们托亲拜友想尽一切办法弄到。

我亲眼见过村民背着木方子在没腰深的洪水中摇摇晃晃走过大河,随时都有被洪水冲倒的危险。

这是特定时期临江地区人们的一种追求。现在,花曲柳箱子早已成了古董进了仓房,几乎看不见它的踪影。

" 如果今年收榛蘑,咱们秋天一块儿来捡呐!"

“ 好啊,秋天我们也从山东赶回来咱们一块儿去。"

“玉芬,我到现在也没忘了那次你没带背筐,又遇到了满树墩的榛蘑,你脱下裤子把裤角扎紧,满满两裤腿榛蘑前后搭在肩上往家走,谁见了只穿着裤衩的你,都笑这个孩子贪财。”

“那些榛蘑太胖了,谁舍得扔掉啊!我到现在也没改掉舍命不舍财的毛病。”玉芬羞涩的笑了。

榛蘑对阳光和湿度要求较高,在对应的季节晒不出蘑菇芽子就出的很少或者根本不出,完全是靠天生长。

如今,人们能培植出森林中的冬蘑、青蘑、木耳、榆黄蘑、猴头蘑,就是不能培育出榛蘑。使它别无选择的保持了纯天然的本色。东北著名的蘑菇炖小鸡儿,其中常用的榛蘑早已声名远扬。

有一年榛蘑大丰收。田野里草丛中,榛蘑打着小伞如繁星密布。菌丝营养足的地方,榛蘑柄竟比成人的大拇指还粗,真的爱死个人。但粗杆的榛蘑相对少一些,遇上了就仔细采,轻轻放,生怕弄碎了。半腐朽的树墩或树根上的榛蘑长的胖。

有一回,我和几个小伙伴发现了一个一人来高很粗的大树桩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榛蘑。怎奈有一条黑黑的乌蛇盘踞在树跟儿懒懒的晒太阳,我们害怕蛇。大声喊叫,它装聋子,抓起松散的黑土远远打它,纹丝不动。急眼的小伙伴找根长长的木棍轻轻捅它,这家伙才不情愿地爬走了,我们也满载而归。

天色已晚,开车的同学催促我们往回走了,我还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别了,铁路边草丛中的蟋蟀大合唱;  别了,春天泡子里林蛙的响亮蛙鸣。如今的林蛙都被个人承包了,不可以随便逮了。用母抱(雌蛙)来招待贵客仍然是最美味的首选,一大盘的造价也是几百元。

别了,我梦中的小学校园;  再见了,可能会一直沉默下去的哺育我长大的山山水水。

我的故乡已经凋谢,走向消亡了。那些大人孩子热热闹闹聚集在一起,热热闹闹满怀希望种地挣钱的景象一去不复返了。即使故乡的儿女走向大都市出息了发达了也无力改变这一切。但,故乡在每个人的心里是扎了根的。

有消亡就有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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